个。 她翻阅《河防通议》,发现古人在水利上已经积累了许多经验,修河堤要用什么木头,用几条,扎缝草几束,线道板几片,竹索几条,全都写得明明白白。 古人真了不起。 她惊叹着,原以为遗忘的公式和方程逐渐浮上脑海。 毛笔写数字并不顺手,墨迹团团晕染。 梦觉大师道:“施主用的是身毒的写法。” 程丹若一怔,旋即想起阿拉伯数字源于印度,梦觉大师钻研佛经,认识这个并不稀奇,便笑道:“是,我学的不是常见的算术。” “似是源自西洋。”晏鸿之道,“近年来,常有西洋之作传于国内,据说颇有可取之处,只是文字不通,读来辛苦。” 程丹若神色微动。 看得出来,这位老先生地位非同一般,既与主持相交,又有顾家表亲做弟子,恐怕颇有来历。这样的人说一句话,抵得过普通人说一百句。 “老先生真厉害。”她克制心绪,尽量自然交谈,“我学的确是西洋算法,若您想知道,等您好了,我可以同您说一说,只要您别嫌我愚笨。” 记得没错的话,宋元是古代数学的巅峰,但到了元代以后,便慢慢落后了。更不要说,这位美人公子看起来像是很懂水利,假如能解决水患,不知道能救下多少人。 机会难得,冒风险也值。 而晏鸿之是随性之人,虽然虚弱得连走路都要人扶,但兴头上来,直接应下:“那再好不过,不知程姑娘能留几日?” 程丹若一顿,倏然心涩。 “我尽力而为。”她避开了这个问题,正色道,“请您放心。” 她这么认真,晏鸿之反而有点惭愧。 他只不过出于好奇,随口一说,人家却这般当回事地应下了,又想她白日要义诊,难免辛苦,有意委婉解释,却不料伤口好一阵刺痛。 怕痛的他顿时把话抛到九霄云外,嘶嘶吸气。 “程大夫,算学且放一放。”晏鸿之靠到榻上,苦笑,“我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程丹若的回答也非常有医生风范:“好好吃药,多多休养,便好得快。” 晏鸿之哑口无言。 然而,程丹若说是这么说,还是尽职尽责地检查伤口,给他把脉,末了道:“老先生宽心,伤口恢复得不错,应当不是什么剧毒蛇,再休息两天就好。” 晏鸿之摇摇头,丧气地靠在软枕上。 程丹若心中挂念着算数,但不想表露得太明显,便道:“既然您遵守诺言,每天按时吃药,我现在就把‘读眼术’交给您。” 这下,屋里的其他人也来了兴趣。 “戏法说穿了,其实很简单。”程丹若拿起之前的两本经书,解开奥秘,“我第一次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就翻了一翻,记住了三十六页的第一行第一个字。” 晏鸿之质疑:“可是,页数是我所控制,姑娘如何知晓是哪一页?” 程丹若笑道:“不管你叫停时,我翻到的是哪一页,我都说是三十六页。” “当真?”谢玄英不由问,“可当时你明明给我看了……” 程丹若问他:“你看清了吗?” 他顿住。 “人的眼睛要看清这么小的东西,需要一点时间。”她解释,“只要速度快,理直气壮,谁会不信我的话?” “原来如此。”晏鸿之恍然大悟,又笑,“姑娘的胆子可够大的。” 程丹若却道:“非也,戏法的关键在于声东击西,看客以为是在读眼的时候做了手段,实则相反,一切安排都在不经意间做下。” 众人皆点头道是,不免又夸了她几句巧思。 见时候还早,尚未到晚饭时间,程丹若也不急着走。 按照明朝的时间线,利玛窦要16世纪末才能来,离徐光启翻译《几何原本》还要一段时间。 她时间不多,也许过两天就要回陈家,假如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找到识货的人,把数学传播开去。 故而佯装未察觉到不妥,重新拿起笔算题。 计算物料并不难,只是繁琐,比较麻烦的是需要修补的堤面的面积计算。 就是立体几何。 程丹若习惯性地画出图形,添加辅助线。 老实说,她算的速度比谢玄英慢一点。因为《河防通议》中对于常见的计算已有定理,套上去即可。 程丹若不太懂那个,照自己的方法算,还得想一想。 但两人一对答案,结果是相同的。 她心中快慰,暗想,虽然穿越这么多年,数学居然还没丢,可见当年读书的时候没偷过懒,知识不负人。 但一转念,想及自身的处境,又觉悲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