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比旁人多添几分飘逸的出世之气。可他移步走来,每一步都让入世之人心惊胆战。 他道:“我有事要先行离开。” 何进瞥了眼沈知涯,忙挽留,荀引鹤淡道:“白日吩咐下人晒书,也不知他们是否收整好了,不回去瞧瞧,不放心。” 何进便没了法子,只等带着一众人送至一楼,看着荀引鹤登车离去。沈知涯被有意无意落在了最后,感受到了彼时天堂,此时地狱的滋味,非常不好受。 何进送了马车离去,转身笑问沈知涯,半是探究,半是责备:“看来尊夫人与相爷之间颇有渊源啊。” 沈知涯眉头一跳。 其实不怪乎何进多想,虽然荀引鹤离去时还找了个由头,像是没发生什么,可若真什么都没有,那酒盏决计不会在那时候碎的。 况且醉仙楼的酒盏他们都碰过,徒手碎酒盏需要多大的劲,他们?有数,好端端的,荀引鹤平白与酒盏较劲做什么。 何进拍了拍沈知涯的肩膀,把沈知涯的心一点点往下拍沉了。 倒是几个崇拜荀引鹤的并没有多想,只是自己捏了捏酒盏,发出更为敬佩的“哇哦”声。 * 荀引鹤拎着衣袍在马车上坐下,马车晃悠悠前行,他闭目了会儿,还是敲了厢壁。 侍卫贴着帘子问道:“相爷有什么吩咐?” 荀引鹤道:“沈知涯家住何处?” 侍卫道:“我记得沈相公住在柿子巷。” 荀引鹤道:“那去柿子巷,慢慢地走,路上遇见穿丁香色襦裙的姑娘就远远地跟在后面。” 侍卫从不多问荀引鹤的吩咐是何意,马上执行了。 荀引鹤掀起一角的车窗帘子,看着上京绚烂的霓虹灯火,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滴酒未沾,可怎么就醉得如此糊涂。 只是一个八九分相似的身影而已。 何况江左杨如此宠爱这个女儿,他当时明明去信想娶江寄月,江左杨又如何舍得把女儿低嫁给沈知涯。 他看过沈知涯的文章,中规中矩,并无多少才气,倒是那字写得锋芒毕露,是有几分野心的。只是当一个人的才气配不上他的野心时,往往会酿成大错。 荀引鹤劝过皇帝,但皇帝觉得江左杨乃当代大儒,却受陶都景之累,一夕之间声名狼藉,有些可惜,是以想格外开恩提拔沈知涯,来摆回香积山书院的名声,也算弥补江左杨。 殿试的事,荀引鹤奈何不得皇帝,于是他只能吩咐吏部先压一压对沈知涯的任命,也算对他的一番敲打,等日后把他外放贫苦之地,挫一挫那些不该有的野心傲气。 毕竟,香积山书院的名声实在经不起第二个学生折腾了。 可如果,江寄月真的嫁给了沈知涯,这样的外放安排,几乎等于送她去吃苦,荀引鹤有些不忍心。 第03章 路上的灯笼渐渐稀疏起来,行人越来越少,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前几十米,有个身影孤零零走着。 身影挽着简单的妇人发髻,乌云的鬓间只斜簪着枚碧色的簪子,小小的蝴蝶在发间似乎要振翅飞去,一袭丁香色的襦裙素雅干净,衬得身姿窈窕,像是抹落入尘间的丁香花。 侍卫回头:“相爷。” 不用他多言,荀引鹤已挑了帘子,正失神地望向江寄月。 当真是她。 荀引鹤的手骨捏得有些白,侍卫问道:“相爷可要属下请这位夫人上马车一叙?” 荀引鹤轻笑,带着无限怅惘:“我以什么名目请她上马车?现在,都不合适了。” 他放下帘子,温润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就这样远远地跟在后面,夜深人静,恐街上不安全,送她平安归家就是。” 车轮循着丁香花的香径,滚过青石板,停在了柿子巷口。 这么多年,这是离江寄月最近的一次,可荀引鹤只能坐在车轿之中,听她推开吱嘎作响的院门,走近别人的家,为别人洗手做羹汤,生儿育女。 甚至,他连久别重逢的资格都没有。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