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时候,裴楠觉得郑书昀孤家寡人,又伤病加身,肯定诸事不利,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然而等他匆匆忙忙赶回来,却发现好像并没他什么事儿。 窗外暴雨不歇,裴楠戴着耳机,在郑书昀旁边百无聊赖刷了会儿短视频,正打算去楼上取平板画画,忽然看到郑书昀另一侧的沙发角落放着本影集,封面很眼熟。 他走过去,拿起来一看,里面竟是他小时候的照片。而就在几天前,郑书昀还和他妈一块儿坐在他家沙发上看过这本影集。 他疑惑地问:“这玩意儿怎么在你这?”腰子— 郑书昀从工作中抽身,扫了眼道:“你妈送我的。” 裴楠愣了半晌才道:“她送你就要啊,你是垃圾回收站吗?” 郑书昀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裴楠一顿,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口不择言了,但他的本意是想问郑书昀,他的童年照于郑书昀而言除了是几张废纸外,还能有什么别的意义。 重新在郑书昀身边坐下,裴楠翻开手里的相册,一下便来到1/3处的某一页,那里夹着他五岁时穿着鹅黄卫衣对镜头比耶的照片。据顾女士所言,这是二十年前的春游纪念。 正要翻页的时候,裴楠忽然看到靠近书脊处的页角似乎有些轻微凹陷,就好像有人经常翻看这页一样。他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手感证明了他的判断。 裴楠眯了眯眼,想到什么,大咧咧地对郑书昀摊开手道:“既然如此,为了公平起见,把你小时候的照片也交出来让我过目吧。” 他和郑书昀是十岁左右认识的,彼时的郑书昀已然成功长成了一朵高岭之花,冷若冰霜,人见人畏,此后的十几年里一直未曾变过,所以他非常好奇郑书昀的幼崽时期。 毕竟人不能,至少不该与生俱来是个冰块,从小到大没有一点可爱之处。 裴楠唇边露出狡黠的笑,却见郑书昀摇了下头,淡然道:“我没什么照片。” 他第一反应是郑书昀骗人,但回想起郑书昀空荡荡的房间,又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于是不解道:“不拍照,怎么留下特殊纪念?” 郑书昀道:“我生活中值得纪念的事情并不多。” “哪怕不多,也总会有吧。”裴楠反驳完顿了顿,指着春游照上的日期,故作不经意地举例,“比如你那个小竹马,你说恰好是这天认识的,还说是第一个朋友,那么要好的关系,怎么都不跟人家合个影?” 听裴楠提起此事,郑书昀表情顿了顿,咳嗽两声,仍不露声色道:“我不像你记性那么差。重要的人和事,我通常放在心里,无需照片提醒也能想起来。” 裴楠并未察觉到郑书昀神色细枝末节的变化,伸出一根手指揉揉鼻子,心说郑书昀还真是本性难移,都病弱成这样了也不忘见缝插针地拉踩他一下。 他哼哼出声,挑高一边眉毛道:“那我考考你,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吗?说个地点就行。” 郑书昀未语,略微转头,优先将目光落在了翻开的相册上。 透过薄薄的纸张,仿佛看到二十年前。那个不请自来唱歌逗他开心的人,帮他拼好摔坏的模型的人,为他弄伤了手腕的人,还有诚心诚意要和他做朋友的人,皆是眼前这个记忆比金鱼还短暂的鹅黄色小朋友。 所以,在裴楠问出这个问题的第一瞬间,他心脏便无法克制地微动了一下,但再看裴楠咧着红润的唇瓣,一副笑得缺心眼的模样,他就明白了对方不可能突然恢复记忆。 短暂的沉默就此蔓延,不知为何,裴楠胸口泛起一丝紧张,开始怀疑郑书昀会否答不上来,当郑书昀双唇微动的时候,他心跳甚至略微凝滞了须臾。 紧接着,他听见郑书昀缓缓出声,却是一个简短的反问:“你记得?” “我当然记得啊,那天我爸妈领我来你家做客,你在偏厅写书法,对我视而不见,后来我不小心把墨弄到你的宣纸上,你还生了一下午气。”裴楠指指偏厅方向,用手比划,“当初那里摆了几盆翠竹,还有块儿绣了金线的大屏风,好像是有凤来仪图。” 他事无巨细地说完,似是在向郑书昀炫耀自己的记忆力,可对方却轻微蹙起眉心。 “你记错了。”郑书昀说。 “扯呢,就凭你那天不可一世的嚣张态度,换谁都不可能记错吧,还说我记性不好,你连十一岁的事都能忘。”裴楠语气十分笃定,甚至有点溢于言表的急迫。 郑书昀没再和他争论这个,拿起一叠纸质文件,继续工作。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