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曜的哭喊声更近了。 ——是谢承思抱着他,从墙头一跃而下,向着降香走来。 “他哭饿了。”谢承思说。 降香恍若未闻。 “孩子哭饿了。” 他稍微提高了点声音,以为是谢曜太吵,她听不到。 降香仍然不动。 谢承思察觉了她的抵触,却固执地坚持:“谢曜哭饿了。” 他的目的很明确,他要降香为他们炊饭。 “我知道你们就住在旁边,可以回去吃的。”降香不情不愿地说。她终于意识到,她不开口说点什么,他不会放弃。 “但我不想。”谢承思猛地一下凑近了。 琥珀色的瞳孔,骤然在眼前放大——里头是清清凌凌的一片,似乎干净得什么都装不下。 “他也不想。”他补充道。 痛哭之中的谢曜颇为配合地停顿了一瞬,结结巴巴地附和:“不、不想……” 吐出这两个字后,又继续大哭起来。 “瞧瞧,他都要哭昏过去了。”谢承思陈述事实。 降香想了想,终于松了口:“那、好吧。但我——的确害过他,他总要知道真相的。” “谢曜,你听我说。在你小时候,我曾经下药谋害过你。差点要了你的性命。” “我会害你,所以你不可以留在我这里。” 她说得非常慢,直呼谢曜的大名。 语气严肃而认真,一字一顿,生怕谢曜不理解。 每说出一个字,她的目光就垂下去一寸,依然不敢看孩子的表情。 这是她第二次提到这件事。 她根本不想说,但她不得不。 放在原来,她或许就这么顺水推舟地混过去了。 可她已经尝过了苦头——她吃尽了苦头。 逃避是一时的。 事情永远也瞒不住。 而无论真相何时大白,其威力都不会由于时间的磨损而减弱半分。火药放久了会变潮,真相却并非火药。 甚至那些因逃避而偷来的时光,再回味起来,也满是苦涩了。 仗着父亲撑腰的孩子,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他中断了哭声,从谢承思身上慢慢滑下来,不需要任何支撑,自己站直了,手却伸进了口中,细小的乳牙窸窣地啃着指甲盖。 啃手是不好的行为。 降香着急纠正他,忘了她的愧疚和心虚,跨出一步蹲在孩子身前,拉下他的手,擦去他沾在脸上的指甲屑。 谢曜盯着母亲发髻上朴素的银簪,倔强地开口:“你骗人!” 降香摇摇头:“我没骗人。” 谢曜犹豫地抬头,看向他的父亲。 这次,父亲似乎并没有反驳的意思了。 像是不知哪里的火星,不慎溅到谢曜这个炮仗上。 他一下子被点着了,粗鲁地甩掉母亲的手,捂着耳朵,爆发出一阵高亢的大叫: “你骗人!你骗人!我不听,我不听!哇啊啊啊啊——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啊啊啊——” 一边叫,一边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跑去。 他不相信母亲是这样的人! 他的母亲一定是世上最好的母亲,一定会给他世上最多的爱——她生病了,是因为他才生病的,他从小就知道。 他聪明的脑子,把这一点看成是母亲为他奉献了一切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