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和裴萧元的关系,却是人尽皆知。倘若这个莫名失踪了一夜的异族王子当真和康王横死一事有关,不但太子能够洗清冤屈,相应的,裴萧元想摆脱嫌疑,也将变作不可能的事。难怪李诚如此兴奋,一口咬定阿史那不松了。 崔道嗣心口一悬。冯贞平则慢慢抬起额前布满了血污的脸,自地上直起身,目光闪烁,神色间满是恨意和惊疑,仿佛一时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 他那儿子咬牙切齿,恨恨盯着韦居仁几个,又转头望了眼宫门的方向,待转身要去,一臂忽然被冯贞平攥住。 他冲着殿内方向再次叩拜,高声求告:“陛下!恳请陛下明查!还康王一个公道!” 殿内缓缓转出一名步履蹒跚的白发老宫监。 赵中芳用带着几分嘶哑的声音宣道:“传陛下旨意,速将阿史那找到!” 一早到黄昏,整整一日,从起初只有阿史那上司左武卫大将军杨璩领队,到后来,袁值、韩克让、范希明,诸禁卫不得不暂时放下卢文君,先去搜索阿史那可能踏足或是藏身的所有地方,从他平日常去的陋巷酒馆,到平康坊的豪屋,从城外四地的野寺闲观,到其族人日常定期聚会的西市食铺。袁值甚至已经捉了禁军和进奏院以及诸卫里的阿史那的族人,逼问下落…… 然而,遍寻不见,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早上围绕自己,曾发生过一场怎样的争论,裴萧元心知肚明。 事实上,从起出康王尸体的那一瞬间起,他便知此事必将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了。不但如此,在他的心底里,更是生出了某种古怪的感觉。这是一种不能叫人知晓的敏锐的直觉。 他将疑思深压心底,不曾表露半分。自然了,为避嫌起见,他也不曾加入搜寻承平的行列。何况,卢文君也依旧不见影踪。承平固然要紧,但郡主未知的下落,同样叫他感到焦灼。并且,随着时间越是推移,这种焦灼之感便愈发浓厚。 傍晚,他已带队出了禁苑,正沿着渭水河岸继续寻人,长安的方向来了一骑快马。 是刘勃来了,传韩克让的话,叫他火速赶往清月楼,阿史那可能就在里头。 卿月楼是长安最为豪奢的一间旅店,位置位于繁华的东市附近,它与裴萧元入京之初受到宴请的那间春风楼齐名。只不过,春风楼以豪宴闻名,而此处则以华居而著称。据说楼中陈设堪比皇宫。自然了,除了价钱昂贵,一般身份低贱之人,便是出得起钱,也不会容许入住。平常出入的居客,不是一掷千金的长安贵人,便是慕名想来享受一番的外地入京官员或豪客。 裴萧元骑马,在响彻满城的咚咚暮鼓声里,于掌灯时分,赶到了卿月楼。他在愁容满面的店主的引领下,穿过一间金碧辉煌的堂屋,转到后面一处布置雅致的园林庭院。韩克让和袁值二人面色皆是凝重,立在一道绘有金彩雕花的楼梯之下,看去似在特意等他。 今夜住在这院中的其余住客应当全部都被驱走了,此刻整间楼屋上下,虽也灯火辉煌,每层皆亮着无数耀灿的灯笼,然而,除去包围在暗处和通道口的卫兵,不见半条人影。 一看到他,韩克让将他叫到一个偏隅的角落里,站定,指了指头顶最高的一层楼屋:“阿史那应当就在上头。说是昨夜天黑之后,携了一个不知是谁的面带幂篱的女子入住。进去后,便一步也没出来,已快一天一夜了,吃食也是叫人送到门外放下的。” 对承平会带什么样的女子来这里消遣风流,韩克让并无多大兴趣,简单提过,迟疑了下,低声道:“阿史那王子固然还不是钦犯,但事已至此,他若无法说清楚昨日白天案发之时他人在哪里,别说他自己,恐怕连你……” 他用带着忧虑的目光,深深望了一眼裴萧元,随即转头,瞥了眼不远之外袁值的身影,用压得更低的声音说道:“我查到阿史那的下落后,本不欲叫别人知道,不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