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 酒意上涌,程子安眼前浮现出云州府与吉州府的雪灾景象。 埋在雪里冻得僵硬,无人收拾的祖孙,土里庙里满地凝固的血,堆满了角落的尸首。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几时归去,做个闲人。”程子安念叨着,朝窗棂外举起酒盏:“待有些许的公道,官府不会只会施压,达官贵人们身上有点人味的时候吧。” “这一天,快些来啊。” 程子安放下酒盏,靠在了塌几里,闭上眼睛做梦。 翌日,程子安也没去过问王相他们做了什么,膳房照常提供饭食。 程子安前去用饭时,陈管事脸上的笑好似嵌进了肉里,揭都揭不下来,挤眉弄眼道:“程知府,徐二庆被革了差使,今朝换了新铺子送米面粮油进宫,价钱只有以前的两成不到呢。小的听说,御膳房那边也要选新皇商,底下皇庄的管事,都要换掉。” 程子安眉毛微抬,唔了声,“是吗,米面粮油的好坏如何?” 陈管事指着程子安碗里的米饭与案桌上的饭菜,道:“这些都是新铺子送进来的米,鲜鱼。比起以前,只好不坏。嘿嘿,这采买的新管事,程知府可知晓消息?” 膳房隶属内侍省,只花费的钱从户部银饭处支取。 内侍省分为内外,内是近身伺候天子嫔妃的阉人即小黄门,外则是皇宫庭院,防卫,膳房,尚衣尚食等官员,宫女女官。有阉人,也有正常的男丁。 膳房的采买管事,当由内侍省指派。内侍省的两大统管,一是许侍中,二是林都直。 徐二庆能在采买上大胆妄为,与户部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分不开,林都直肯定也有一部分的关系,他的亲娘,是二皇子乳母。 林都直管着禁卫班值,禁卫班值都是些权贵子弟,圣上领过兵,他的安危,自有跟随他多年的亲卫负责。 禁卫班值虽没用,程子安琢磨着,估计林都直这次会受到牵连。 圣上会起疑心且不提,大皇子三皇子如何会错过,狠踩二皇子的大好时机。 陈管事想要采买管事的心思,程子安只斜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道:“你已经长得够胖了,再多吃,仔细会吃坏身子。” 徐二庆估计活不了,就是能活,定逃不过抄家流放。 陈管事不蠢,他听得一愣,脑子转得飞快,忙抹了下额头没有的汗水,连声道:“是是是,小的多谢程尚书提点,是小的贪嘴了。” 程子安不紧不慢用完饭,算着圣上午歇起身的时辰,先晃去了承庆殿。 昨夜的雪下到早起方停,雪后的天空灰蒙蒙,廊檐处结了晶莹的冰凌,庭院的雪洒扫干净,青石地面上好像不均匀洒了盐,从侧面看去,泛出阵阵寒光。 许侍中也不怕冷,靠在回廊的廊柱上,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许侍中今年已近五十岁,白面无须,身形微胖,逢人先露三分笑,看上去总是一团和气。 待走近了,能看到许侍中下垂的脸,皱纹从眼角绽开,密布在太阳穴附近。兴许总是低头,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来,额头一道明显的皱纹如横廊,深深印在脑门心。 许侍中见到是程子安,眼底的冷意很快被温和取代,轻声道:“来啦?圣上还未起身。” 圣上午间一般会在御书房隔间歇息,程子安朝紧闭的窗棂望了眼,压低声音问道:“许大叔,你冷不冷?” 许侍中顿了下,微笑摇摇头,道:“习惯了,不怕冷,也不怕热。” 程子安喟叹道:“如何能习惯呢,盛夏烈日炎炎,寒冬冰冷刺骨。还是林都直的时日舒坦。” 许侍中眉头微不可查蹙了蹙,侧耳好似在倾听什么,之后方低低道:“外省都直,要换人了。圣上让老黄去接替。” 黄内侍在圣上身边的时日,并不比许侍中晚,与他一样是圣上还未出宫开府时,近身伺候的小黄门。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