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在剑阁上一连捏碎了几枚妖丹,筋脉正受反噬,没死全是山河剑的生意反哺,还能喘气已属奇迹。 少元山上的妖力浓郁而躁乱,让她多留两日,人境短命剑主的名册上不定又要再添一人。 林别叙亦因镇压龙脉内伤严重,拖着仅剩的半条命将倾风带出来,只觉自己一闭眼就要晕厥过去,化成一滩烂泥。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浅滩,停在岸边,想舀捧水来解渴。刚一弯腰,膝盖撑不住力气,重重磕在了石头上。 他闷哼一声,身形歪斜,让倾风从背上滑落下去。心头一紧,立即伸手去捞,在半空接住了人,将她缓缓放到地上。 林别叙半跪在地,低垂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倾风,眸中的光色似边上那条清微的溪流,浅浅缓缓地流动。 这样近的距离,他能闻见倾风身上干涸了的血气。连同对方眼睫的颤动与鼻腔间的呼吸也感知得一清二楚。看得久了,便有些恍惚,觉得面前这人的脸变得不太真切。 林别叙抬起手,轻轻扼在倾风的脖颈上。 指尖下的皮肤沁凉。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那奔流血液中的脉搏更是微弱。 只要他稍稍用力,倾风这口气就能断在他手上。 何苦? 林别叙自嘲地想。 他又不是真的要求死,缘何要留这样一个人在世上? 这人心里装了太多事,什么陈氏、苍生、山河剑,满满当当,唯独不可能有妖境白泽的位置。 几次三番为她破例,当是好奇。可这阵虚无缥缈的风已能掀起千尺浪,而他的枝梢已伏斜到地上,难道来日倾风对他刀锋相向,他也甘愿解落残叶,碾作尘泥吗? 是该杀了她,断了这份执迷。 明澈的朝晖点亮了溪流的水面,一片粼粼的波光潺潺地投映到倾风身上,婉约流转。 不知是不是躺着气喘不顺,倾风咳嗽了声,痛苦地皱了皱眉。 林别叙将她脖颈上的手收回来,理了理她额前的乱发,又抬起她的头,将她抱在怀里。 “待你好,你亦不会承我的情。”林别叙撕下一角布料,在一旁的水里打湿,手指肌肉不住颤抖着,动作轻缓地给怀里人擦去脸上的血渍,声音低沉地道,“我若遭了什么难,你怕是第一个丢我而去的。” 他自己思量着,控诉道:“陈倾风,你这人的大义,是不是对我太凉薄?拿我当妖,不会将我放在心里,也不会在乎我是不是担心。有朝一日,还会来杀我。” 他说着,怨愤道:“把你丢了算了。” 第123章 千峰似剑 (她在阎王殿溜达了好几圈) 这条溪水大约是妖境吸取了国运后新生出的水源, 林别叙印象中附近没有这样一条清流。 等他为倾风粗糙冲洗了遍伤口,远处晨雾初散,露出一片苍茫的野色。举目望去, 寂凉冷落,寥无人烟,连同野兽的足迹也几不可寻。 林别叙顶不住滔天的倦意,抓着倾风的一只手,半是晕厥地躺下阖目休息。 这一觉睡得昏沉,仿佛带着万石的巨石沉进了泥沼里, 除了五指紧紧握着,外界的任何响动都闯不进他心神。 等他醒来时,耳边是一阵时近时远的水流声,空中的水气比先前丰沛了不少,洒在地上的一片衣角已被漫上来溪流打湿。 林别叙倏然支起上身,顺着手臂看了眼倾风,见她倒是睡得安稳,没被这阵涨水波及,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再看日色, 睡了其实才不过一个来时辰。 林别叙生于昌碣,曾随养父在人奴的村庄里生活了十多年, 知晓周遭并不安全。 城中时常会派遣几只驯化过的鹰隼在高空梭巡,以便劫掠过路的人族, 即使是少元山的山脚, 亦不是能久留之地。 可他背着倾风, 就像棵折断的蓬草, 在这坎坷不平的路面上走得脚步都要打晃, 如何能带她绕开昌碣的管辖, 找到她那素未蒙面的谢师叔? 林别叙出了会儿神,眼底多出一丝迷离,又把了把倾风的脉象,只觉得她如今的身体就是个千疮百孔的风箱,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