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臭美,赶紧躺下歇着吧,瞧你?这一天?天?累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姜冬月说着,换了块蜂窝煤,将?旧煤球踩碎后扫到坑洼位置,吸了水再搓到院子?里。 砂光看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但相同动作不断重复,沉甸甸的板子?抬起又放下,一天?少了砂四、五百张,多了砂七、八百张,像台机器似的不停歇,即使壮劳力干起来也并不容易。 “没事,刚上手?的过?,习惯就好了。”唐墨坚持拧出脏衣裳才睡,躺床上没两分钟便打起了呼噜。 待到二月初五,石桥村小学全?体放假,唐墨和赵成功也跟板厂请了假,各自回家专心准备过?会的事情。 “冬月,你?今年?咋买这么点儿菜?” 唐墨一边削冬瓜皮一边嘀咕,“亲戚们十好几个人呢,别到时候把咱家锅吃漏了,不好看。” 所谓“漏锅”,是解放前传下来的词儿。据说有个能说会道的人到抠门亲戚家做客,添饭时发现锅里只?剩一点点汤了,于是将?锅底刮了又刮,不小心刮漏了。主家责问起来,他两手?一摊:“你?家的锅早漏了,不然饭汤都到哪儿去了呢?” 姜冬月在旁边掰粉条,随口道:“咱家没有十几个亲戚。你?家就山沟里那个远房姑姑,好几年?不见一面。把小霞和李建军算上,估计也就上咱家坐坐,中午去小贵子?家吃饭。” “我家这边,我妈一个人,我姐姐家五个人,小静上学回不来,剩四个人,吃不了多少。” “……” 唐墨顿了顿,压低声?音问道:“你?大?哥、二哥他们不来啊?” 他当然知道三个舅子?的德性?,但总觉得那层窗户纸没捅破就能凑合。且乡下亲戚平常走动少,如果过?庙会不来,差不多等同断亲了。 “来什?么来?来了我也要把他们打出去。”姜冬月翻个白眼,“咔嚓”掰断最后几根粉条,“不能叫黑心鬼浪费咱家粮食。” 唐墨心想万一人来了咋整,看看姜冬月的脸色到底没说出来,吃完午饭趁着上街崩棒花的功夫,悄悄又买了个冬瓜,放到南棚子?角落藏着。 过?庙会时,家家户户都熬大?锅菜招待亲戚,只?要冬瓜够多,肯定不会漏锅。 他难得休息,下午忙活完就抱着儿子?,牵着闺女,一块儿去街上逛。 石桥村平日没集市,所以一年?一度的庙会是件大?事,初五街上就热闹起来,整条街从东到西随处可见卖零食、熟肉和小玩具的摊子?。 街尾则是两家炸油条馓子?的,油光闪亮的案板铺开,支一口大?铁锅,细长雪白的面丝下去滚几滚,就成了金灿灿的馓子?,脆香诱人。 唐墨买了半斤,又给俩孩子?买了两根空心玉米花棒。这东西吃起来不如爆米花,但做成了拐棍儿形状,红红绿绿的,能卖到两毛钱。 唐笑笑挥舞着拐棍问道:“爹,为?什?么咱们村一年?过?一次会呀?一个月过?一次多好。” 唐墨心说那样真就把咱家锅吃漏了,嘴上糊弄道:“抓阄定的。以前咱村干部和其他村的抓阄,别人抓到了赶集,你?爱党大?爷抓到了过?会,没办法。” 逛了一会儿回到家,发现姜冬月把三轮车抹得干干净净,车斗垫着旧报纸和被?单分割成大?小两块,左边放着叠好的新衣裳,右边放两个小盒子?,一盒皮筋和一盒小圆圈,每盒都有近百个。 旁边还靠着块硬纸板子?,整整齐齐写着两行大?字。 唐墨瞪大?眼睛:“闺女,快给爹念念,你?妈这是想干啥?” “咳咳,”唐笑笑学着大?人的样子?清清嗓,指着第?一排字正腔圆地道,“时尚套装,上衣17,裤子?14。” 念完挪到第?二排,“皮筋一毛钱2个,夜光戒指一毛钱1个。” 是她帮妈妈定的价,嘿嘿。 唐墨满脑袋问号:“戒指?还夜光?” “真的能发光。”唐笑笑拿出最边上的一枚,捂在手?心让唐墨低头看,“天?黑时特?别亮,可好看了。” “……” 唐墨深深吸了口气,进屋去找姜冬月,“你?想趁过?会做买卖?不是,你?啥时候捯饬的那些啊?我怎么不知道?” 姜冬月瞟他一眼:“你?每天?打|黑回来,有时候都八|九点了,上哪儿知道去?这阵子?我有空就做衣裳,攒了整十套,想着明天?后晌推出去试试,先?探个路。” 至少掂量一下价钱合不合适,以后赶集出摊时心里有个谱儿。 唐墨:“那、那什?么戒指呢?” 姜冬月:“我托赵大?花进货时帮忙捎的。跟她说好了,要是卖得好告她一声?,她以后也进一批。” 唐墨:“……”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