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连讽带刺,说什么“幸亏小霞你婆婆不像你亲妈”,直把唐霞噎得面红耳赤。 要不是看老太婆岁数太大,怕她倒地上讹住自己,唐霞非撕了老东西的嘴不可! “自古家丑不外扬,大嫂她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怎么有脸满大街说闲话?”唐霞口沫横飞,恨不得立刻拉上亲妈去找姜冬月对峙,“再说了,妈你也是好意,谁知道她那么娇气!” 马秀兰擦擦眼角:“唉,现在咱家里头,只有小霞你和妈是一条心了。你大哥不知道好赖,有他吃亏的时候呐。” 母女俩越说越投机,直到唐耀阳睡醒了掉地上哇哇大哭,才停住嘴去看孩子。 唐霞小跑着把破浪鼓捡起来,不忘叮嘱马秀兰:“妈,你可得管管啊,要不然全村都得看咱家笑话。” “妈心里清楚着呢。”马秀兰抱起小孙子来回摇晃,“今儿晚上你做饭,我还到桥头等你大哥去。瞅瞅咱石桥村,哪个当家男人过成他这样?太窝囊了。” 马秀兰说到做到,六点半就端着针线筐去桥头,愣是顶着蚊子咬等到快八点,终于看见了唐墨的身影。 “老黑呀,你可算来了。”马秀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仿佛和唐墨失散多年再重逢,“儿子是顶梁柱,没儿子叫人戳脊梁骨,你可得听妈一回呀。不就是个名字吗?冬月不说,小丫头片子知道个啥?” 唐墨黑着脸哼哼两声:“天都黑了,有事儿改天再说吧。” 马秀兰不肯放弃:“我哪儿敢再上门呀?妈真是怕了冬月的脾气,不敢往她跟前凑,怕讨了儿媳妇的嫌连累儿子。老黑呀,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可得好好想想呀。” “行了行了,知道了。”唐墨脸色更黑,不顾马秀兰还在念叨,跨上二八大扛一溜烟跑了。 跑了也没回家,而是绕了半圈转到菜地,趁着月亮明开始拔草。 拔完菜地的又去拔地头的,直到地皮干干净净,拔下来的野草全扔到河沟,唐墨才开始往家走。 “唉。” 四下无人,唐墨忍不住叹气,额头的“川”字都比以往更深。 他这几天太不好过。 石桥村别的都好,就是地方太小,家里发生屁大点事儿,转眼人人都知道,还有那好说笑的故意叫他“唐求子”,说几句“这名儿好,比老黑好听多了”的浑话。 唐墨倒不在意这些,哈哈两句就过去了。左右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刚进门的小媳妇,脸皮薄抹不开。 难受的是一回家,姜冬月就开始给他脸色看。 “求子,你回来啦?今天我去地里摘了豆角,咱们晚上吃炒豆角。你看好不好呀求子?” “求子,水瓮里没水了,你压点儿水吧。” “求子,我把你的旧毛裤洗了,你力气大再去拧两把,回头配点新毛线,给你打个好毛裤,让我们求子冬天暖和点儿。” “求子,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跳闸了?” “求子……” 仔细想想,姜冬月其实脸色不难看,甚至笑吟吟的,但那一声声“求子”听在唐墨耳朵里,简直是大过年啃鸡脚,百爪挠心。 他自知理亏,只好当没听见,姜冬月指挥干啥就干啥,顶多悄悄翻个白眼儿。 好容易熬到吃饭堵住了嘴,照样不得清净—— “求子,给笑笑拿个馒头。” “求子,帮我盛碗汤。” “求子,你觉得今天这菜咸不咸?” 唐墨听得浑身长刺,简直想找棵树蹭蹭背,偏偏闺女一听冬月叫她“求子”,就捂嘴偷笑。 “爹,我觉得好听,至少比‘招娣’好听。” 小姑娘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意思明明白白,只要不让她改名字,亲爹叫什么都好听。 唐墨没办法,入夜等闺女睡了,小声找媳妇讲理求和:“我对伟人画像保证,生男生女都一样,你别成天整这没用的了,行不行?” 姜冬月把脸一板,浑身冒正气:“不行,你必须叫‘求子’。孩子奶奶今天过来说了,不改名没儿子,大仙算过得改个名儿,都是为你好。” 唐墨:“我妈说的不算,甭听她的。”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