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长原镇又下起了鹅毛大雪,最大的那座府邸灯火通明。 军医在房间里进进出出,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 “……已经几天了,将军还没有醒来吗?” 军医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没有,现在又发起了烧。” 此时的他满面愁容。 停顿片刻之后,他又反问道:“对了,有没有活口被俘?” 这百年以来,北狄虽然不断侵扰卫朝领土,但是他们却从没有在兵器上淬过毒。 这些随军到边关来的医生,一般只会处理外伤。 更不会像宫中的太医那样,可以直接凭借症状推测毒性。 解毒这件事,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们了。 “暂时还没有……”对面的士兵愣了一下,低头咬牙说,“只在战场上清理出了几把淬了毒的剑。” “剑上毒性如何?”军医立刻追问。 对面的盆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咬紧了嘴唇,深呼吸过后说道:“见血封喉。” “什么?!” 暮色已深,小院却被几盏灯,映得如同白昼。 十几名身披银色战甲的军人站在小院中间,其中一人手持长剑,深吸一口气后,向一匹受伤的北狄战马砍去。 长剑划破了战马的皮肉,它先嘶鸣了几声,接着忽然没了声息。 的的确确就像刚才那人说得一样见血封喉。 看来对手这一次,的确是奔着将谢不逢置于死地去的。 恐惧感在小院里蔓延,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悬起。 一同生出的,还有浓浓的疑惑。 ——剑上的毒性既然这么强,将军又是怎么挺过来? 有军人忍不住着急问:“除了等,还有什么解决之法?” “往常遇到这种情况,还能问问宫里的太医,但这一次……”那名军医重重地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向后面的话说完,但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旦去请太医,那么谢不逢受伤昏迷不醒的消息就会传到皇帝耳边。 实际说谢不逢受伤的事,早在当天清晨,就传遍了长原镇。 不过谢不逢身边的副官,却按照他之前的意思,将这件事压在了北地,暂时没有将军报发往雍都。 但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 消息传到那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谢不逢必须尽快恢复意识,不然等雍都知晓,皇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指派新的将领过来。 到了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好,我等明白,”军人们压低了声音说,“等就等吧……这里先麻烦你了。” “您别这么说,都是我分内之事。” 等这群人走后,那名军医心中疑惑更甚——那毒在谢不逢体内的表现,为何会与平常不同? 沉沉陷入昏睡的谢不逢,仍不肯放下手中的药玉。 他身边的人掰了半天,都没能将将军的手指掰开,最终只好作罢。 玉越嵌越深,谢不逢的手心早已鲜血淋淋。 可察觉不来痛的少年,只凭本能继续将它握紧。 昏睡间,谢不逢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苦香。 他似乎看到一道月白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文清辞笑着看向自己,始终一言不发。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话吗?” ——谢不逢听到自己问。 站在他对面的月白色身影顿了顿,终于慢慢开口:“臣相信殿下,一定能建功立业,带着一身功绩回到雍都。” 此时的谢不逢只觉头脑昏沉,意识也像喝醉了酒一般地模糊。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感觉,又或许知道眼前这一幕都是自己的幻觉。 谢不逢缓缓垂下头,终于放任自己对他开口。 “你为什么这样相信我?” “我只是不知痛觉为何物,而不是不会受伤,不会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