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着两,这一程子当明白事理了,外放怕他吃苦,就在左春坊做善赞大夫吧?阿耶和善,将好照看亲戚,从东宫起头,也算个出身。” 这便是顺理成章投在李显门下了。 武崇训以茶代酒,“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出身么?多谢二姐。” 李仙蕙扭头瞧瑟瑟房里,“那六郎呢?我可不敢胡乱伸手。” 武崇训愣住了,再看李仙蕙浅笑吟吟,不得不赞叹。 瑟瑟是聪明,可她就缺李仙蕙这份儿笃定,说话做事胸有成竹,旁人把玩权力的游戏步步惊心,李仙蕙却是纤手拨弄,举重若轻。 可是李仙蕙再好,他由衷欣赏,却并不仰慕,更无朝朝暮暮之心。 有什么法子? 真说青梅竹马,他和李仙蕙,十岁上就一张床睡过,一个碗吃过,刚知道男女之别时,阖宫就这一个异姓的妹妹,几兄弟谁没肖想过? 从前以为是他们瞧不上她,今日才知道,是她没瞧上他们。 “我这主意,别说大哥,连六郎也是不肯的。” 他心悦诚服,拿这话做了帽子,后头自然都是肺腑之言。 “可是我思虑再三,要求两家平安,神都平安,国朝平安,非如此不可。我不是容不下他在郡主跟前抖翎子,实在他没轻没重,将好与郡主一道荒唐。” 李仙蕙眨了眨眼,倒有些疑惑。 武延秀何德何能,竟叫他这般忌惮,尚未弱冠的儿郎,一团浆糊,再荒唐能怎么样?不过这都是末节,想来一个人的性情还是自家兄弟最清楚。 李仙蕙顺着他道。 “千牛卫表面风光,到底不是正途,来往贫贱子弟,亦是辱没了他,可是他那烈火性子,进崇文馆有些勉强……” 武崇训曼声说不用。 “六郎自恃诡诈,不屑于向古人学习,身份太高,亦无人敢真心教导,唯有去纸面见血的地方才能得些教训,真心向学。” 瑟瑟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从窗子里探出个头。 “什么地方纸面见血?夏官么?” 武崇训垂着眼,隔扇上密密的棂花影子打在脸上。 “机密告诉郡主,你切不可透露给他知道。” 武崇训面色沉肃,煞有介事地叮嘱,“武家兄弟五个,独我与他或能成事,所以我一心鞭策他,这份苦心,望郡主明白。” 瑟瑟有些震动,李显有四个同母的兄弟姊妹,她的堂亲细数数,足有二三十人之多,可是自出京便都断了往来。 那日见到相王,回来司马银朱便历数李旦、李贤家子孙的下落,有夭折有惨死,她听在耳里,因从不相识,也无甚物伤其类的痛楚,甚至隐隐埋怨,为何他们得意时,从未替她家向女皇张嘴,让他们早些回京? 同姓、同宗乃至同一祖母,对瑟瑟而言并无额外含义,她肯承认的亲眷,不过是爷娘并几个兄弟姐妹。 可是听武崇训话中意思,魏王府三兄弟竟是他扛在肩头的重担,不单要助武延基坐享富贵,还要提携武延秀发展事业。 “哦——” 她捋捋鬓发,不明所以,但出于对他的信任一口答应。 “表哥既然交代了,我照做便是。” 武崇训捏着茶盏久久不言,修长的手指在黑瓷上来回摩挲,似考验她耐性,果然瑟瑟忍不了半刻,急着追问。 “到底哪里纸面见血?你说的这样好,连我也想试试。” “郡主讨厌祭祀么?” 武崇训故意荡开话题。 “好好的乳羊小牛,从母体怀中剖出宰杀,断其天伦,却不食其肉,烧成白骨推进山坳,让虫蚁分食,这便是祭祀。” 瑟瑟从没想过这些问题,直愣愣反问。 “讨不讨厌的,一年就那么几回,再说那些虫蚁,风吹雨淋,山洪酷暑,死了多少?难得从天而降连骨头的熟肉,饱餐一顿,也不枉这辈子投生活物。” 武崇训道,“祭祀毫无用处,能率众向上天祝祷之人,早已坐稳高位,实则这一举动,便是向朝野昭示她的成就。所以牛羊牺牲纯然浪费,就连太常卿、光禄卿等等高官,亦是玩偶摆设,戏弄黎民百姓。” 瑟瑟愕然张大了嘴。 这话听起来离经叛道,但因是从他嘴里娓娓道出,她竟立刻接受了。 “表哥真厉害,明明不信,那天在上头,还能装的深信不疑,我就不行。” 顿一顿,“多练练,恐怕我也行。” 她两眼亮晶晶的,很真诚很崇拜地看着武崇训,毫无溜须拍马嫌疑,武崇训无语,什么话到了她嘴里,走向都令人无话可说,好在还有李仙蕙扳正方向,她拈起栗子糕堵住瑟瑟的嘴。 “郡马是说,祭祀山川河岳是帝王的炫耀,战争才是成就帝王的道路。” 武崇训点头补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