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汲汲营营,外加万中无一的运气,才跟着圣人闯出一番属于女人的艰难天地。 可是一想到将来,银朱难免嫁人为妻,颜家子侄受高宗废后风波牵累,再无入仕可能,颜夫人便苦闷异常,遗憾银朱的天赋才学无处发挥,更难过年迈致仕时,手中权柄无人交托,直到圣人指她为武家子弟教学,才灵光一闪,想到从中挑个人来继承衣钵。 后来这番私心着落在武崇训身上,他人品贵重,性情沉稳,倘若用心培养,定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才。颜夫人越看越满意,武崇训也没有让她失望,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的阿耶偏偏是武三思。 颜夫人担心私心沦为把柄,有意疏远梁王府,不过这番矫饰并未起效,官场皆知武崇训是她的关门弟子,京外州府更有传言,走颜夫人的门路上达天听,找司马银朱还不知找武崇训。 武三思很懂得察言观色,也体谅颜夫人的顾虑,斟酌了下说辞,先打包票。 “那孩子我瞧过了,年纪虽小,又是养在外头的,可是论口齿,论心胸,都不比永泰县主差……” 武三思顿了顿,圣人登基时已是古稀之年,喜欢孙儿孙女环绕,宫中养大的郡主、县主足有十来位,内中独李仙蕙爷娘失势,孤立无援,却不知如何得了颜夫人青睐,将独女安排到她的宫房。 “——哦?” 这么一说,颜夫人果然来了兴致。 武三思捋着胡子慢吞吞道。 “那日圣人召见,府监为查考她的性情,刁难了两句,她皆应对得宜,单说能上场面这一条,便衬得起我们三郎。” 提起张易之,武崇训厌恶地皱了皱眉,被两位长辈看在眼里。 他话里话外把李瑟瑟放在高攀了武崇训的位置上,听在颜夫人耳朵里,却不是自恃门阀,而是拍她马屁,概因在颜夫人看来,武崇训的品性气度由她一手塑造,往后成就如何,也不能记在武三思名下。 果然,颜夫人听他说完,眉头便松弛了些,甚至有些期待的望着帘外。 武三思偏头吩咐梁王妃。 “去请李四娘进来吧,看夫人瞧不瞧的上?” 梁王妃领命走到廊下。 满院梧桐树影,静悄悄的,闲人都清出去了,只李显夫妇和瑟瑟肃容站着,李显满头热汗,身子微微发颤。 见她招手,瑟瑟忙提裙上前,梁王妃却犹豫了,折身背对中堂努嘴。 “里头那位,一日为师,终身是母,你可不要把她当做女史的阿娘,要当是郡王的阿娘。” 瑟瑟恍然大悟,感激地望王妃一眼。 难怪传旨这么要紧的大事,宫使来都来了,里头却半天没个动静,合着还在掂量她的轻重,听梁王妃的言下之意,倘若这位颜夫人不满意,赐婚的圣旨竟是可以驳回的。 她不敢大意,低低嗯了声。 梁王妃将她和李显夫妇一道引进屋内,颜夫人先向李显夫妇行礼,韦氏忙上前搀扶起来,彼此坐下,因颜夫人是四品的女官,瑟瑟尚是白身,遂抬手加眉,欲郑重行跪拜之礼。 武崇训忙走到身旁拉住她,轻声道。 “表妹不必多礼,夫人是我的授业恩师,你就跟着我叫一声师傅吧。” 但瑟瑟不肯,低头恭敬道,“往后如何称呼夫人,看我的造化,但今日这礼必是要行的。” 颜夫人嗳了声,诧异问,“这话怎讲啊?” 瑟瑟仰面向上望去,为防春日柳絮入屋,月洞窗下挂了一幅八达晕的卷帘,那人从帘幕投下的阴影里探头出来,人清瘦,也不年轻了,额头隐隐细纹,面皮干瘪,可是精神矍铄,眼眸深如寒潭,正手撑膝盖向前趋身,拇指上的绿玉扳指深深扣进深绯团花绫子里,满身朗朗风仪,尽是文臣以笔杀伐的自矜。 “我身为女子,自然更仰慕女子之威仪……” 瑟瑟说着,先欠身向武三思及武崇训致歉,再续道,“……远胜朝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