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泰县主……” 一个蓄长须的年轻文士喊住她们。 “慢些!” “敢问,哪位是永泰县主?” 来人手提一只精美的宫灯,大步流星赶到娘子们跟前。 黄昏时分灯影瞳瞳,他捋了捋美髯才要开口,就被瑟瑟的艳色大大惊倒,一口气猛地咽下去,不得不收低音量,红着脸指向身后两个端木盘的黄门。 “下官是控鹤府新选任的主簿宋之问,因圣人另有赏赐给庐陵王,并交代几句话,所以耽误了些时候。” 李仙蕙看了看瑟瑟,安抚似的在袖下握她的手。 太初宫乾坤颠倒,如今在御前跑腿的,不再是阉人宫女,而是饱读诗书的前朝供奉。 不论精于草隶的崇文馆学士,还是工专文词的弘文馆待制,青竹傲雪凌霜般好皮相,争相出入侍从,双手不去提笔研墨,倒沾染起琐事来。 不知她们在房州是如何教养的,倘若内宅规矩森严,没和外男打过交道,恐怕光是如此这般被人看两眼,就要臊红了脸。 李仙蕙却不同,圣人早过了生儿育女的岁数,不怕宗室血脉被人污染,太平公主、千金公主在外招摇,出入宫廷也是百无禁忌,市井中什么样污秽肮脏的男女勾当都带进来,李仙蕙看多看惯,寻常被士子盯两眼,只当蚊子哼哼。 李仙蕙把李真真和瑟瑟挡在身后,客气地一比手。 “父王就在光政门外,劳主簿陪我们走一程。” 宋之问诺诺连声,垂首相随,一路没再出声,反是瑟瑟好奇不已,不时侧头注意他行止,一俟人抬头就笑起来。 待走到宫门前,李显还在发怔,李仙蕙已屈膝行礼。 “女儿见过爷娘。” 语声未落,热泪滚滚而下,沾满了衣襟。 韦氏一把揽住她,声音颤抖,“哎呀!我的儿,你都这样大了!” 母女两个哭成一团,李真真和瑟瑟也觉柔肠牵动,呜呜跟着啜泣。 两个郎将连手下的监门卫全在探头探脑,他们都是世家子,走了武家、杨家门路才得守卫宫门之幸,却是长日无聊,全靠猜测出入贵人的私隐取乐。 看来看去,那美人果然美得惊天动地,却不知边上夫妇是何许人也。 宋之问深觉不妥,趋近轻声提醒道。 “这几位都是梁王府的亲眷,往后常要出入集仙殿,半点唐突不得。你们认清楚了,可别得罪人。” 说到梁王武三思,郎将肃然起敬,忙收回伸长了的耳朵并足立正。 “是,全仰仗主簿关照!” 宋之问二十啷当,新晋控鹤府主簿区区三日,官架子已经摆的十足,先挺胸念了句‘府监有令’,再扶着腰带高声喝令。 “还不去把车子喊来?” 这下子没人再敢把视线落在瑟瑟身上,更不敢讥笑李显举止局促,一个个肃穆敛容,小跑起来。 瑟瑟留意动静,隔着丈把地方向他福身致谢,那宋之问也是妙人,甩开长腿上了马,才潇洒地叉手还礼,一唱一和无需言语,蔚为默契。 从禁中回驿馆,一道道宫门坊门,过路过桥,要花个把时辰。 李仙蕙两手攥在心口,惴惴看着韦氏,满脑子胡乱思量。 分别日久,阿娘的五官样貌她已记不清,乍然一见很是陌生,只觉她妆束清减,较寻常命妇大为逊色,不过眉眼神飞,又与瑟瑟有六七分相像。 “小时候数你最像鹦哥儿,叽叽喳喳从早闹到晚,如今倒不说话了。” 韦氏噙着泪,把她妥帖地安置在怀里,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