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话来。 她以为唐姻与宋彦吵了架在说气话,可不曾想唐姻下车后,真的直奔兰亭院去了。 “小姐,您不是说真的吧?为什么呀?六日后便是大婚了,宋府的请帖可都发出去了呀。” “这我自然清楚。”所以她才如此急迫。 因为时间早一刻,那么影响才能降低一分。她这般,已是尽力顾全宋府的颜面了。 二人穿过东园的曲水溪流,远远看着兰亭院的荧荧光亮朦胧在深夜里。 大房的人还没睡,唐姻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忽地,一道熟悉的、沁凉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做什么去,这般急?” 唐姻循声望过去,身旁雪兰院的杏花树下,宋昕负手持剑而立,剑身上寒芒烁烁,树下布满落花、落叶,该是在此处练剑来着。 唐姻低了低头,并未正面回答:“我去趟兰亭院,路过此处,打扰三表叔了。” 香岚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抢声道:“三爷,您快劝劝小姐,她要退婚!” 宋昕收剑入鞘的手腕一僵,之前他还听说唐姻晚上与宋彦一道游船去了,怎么甫一回来,便要退婚。 他将佩剑扬手扔给信鸿,提灯走进了些,抬手举在唐姻面前,夜色中的一簇灯火染上了唐姻的脸颊。 泪痕未尽,眼角微红,羽睫上还沾着半干未干的泪珠。 宋昕放下灯笼,淡淡问了句:“哭了?” “没、没有,我没事的。”唐姻抿了抿唇,将头轻轻侧向一旁,似乎这样就能掩饰掉脸上失落的痕迹。 宋昕垂首看着她:“他欺负你了?” 唐姻咬了下唇,依旧摇头。 宋昕察觉出唐姻似乎不大想说原由,便不再追问,只是在分辨,唐姻口中的“退婚”有几分真意。 “退婚的事,你当真想好了?不是气话?” 唐姻定定地说:“想好了。” 宋昕冷然道:“那你可曾设想,若与宋彦退了婚,该何去何从。” 唐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一泓碧波:“既然和宋府没了婚约,我自然不好再留在这。” “那你去哪?回杭州府?唐国公涉案,你母亲朝不保夕,你若回去,日子不会比宋府好过。” “这我知道。” 见唐姻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宋昕更近了一步:“世间人情冷暖,向来是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你可知,你父亲落马后,与他交好的朝臣纷纷退避三舍,与他作对的政敌又几次三番的向万岁谏言、递折子。你可知,你回到杭州府,会面临怎样的搓磨。” 宋昕的声音平稳,语速平淡,但那种压迫感却如浪潮般压了过来,唐姻不由得退后半步:“……我知道。” 唐国公府过去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落魄。 与王嬷嬷往来的书信上,嬷嬷不止一次提过,父亲入狱后,母亲的日子有多辛苦,也曾亲眼见到苏州家中的窘迫。 唐姻指尖发凉,宋昕说的这些,她不是不懂,只是她不曾经怕过什么搓磨与痛苦,只怕父母伤心罢了。 想起前段时间去杭州府省亲时,母亲听闻她定下婚期,脸上是何等的喜悦与欣慰。又想起地牢中,父亲对她的叮嘱与挂怀。 唐姻不敢想象,若是父母知道她擅自退了婚,一定会失望吧。 宋昕语气稍作缓和,拉开了些距离,侧身看着随风摇曳的枝叶:“其实,你是二嫂的亲侄女,也不必一定要离开的。” 宋昕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从现状上看,留在宋府,的确是唐姻最合适的选择。 而“合适”也只是“合适”罢了。 她怎能任父母受苦,自己贪恋荣华安稳留在宋府做一个不孝之徒呢。 “表叔,我知道,您是替我忧心才对我说这些。”唐姻深吸了一口气:“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如今退了婚,我也该回去侍奉母亲左右。” 又对宋昕深深一拜道:“这段时日三表叔照顾我良多,侄女铭记于心,若有将来,定会报谢恩情。”说罢,她回首叫上香岚:“我们走吧,天色已经晚了。” 乌云遮住皎月,星辰晦暗不明。 宋昕静静看着唐姻离去的方向,眼底的思绪比夜色还要深沉几分。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报答。 路过雪兰院,唐姻到了大爷与大夫人所在的兰亭院。 兰亭院内灯火通明,唐姻本以为今晚大伯父与伯母只是睡得晚,却不曾想,兰亭院内婢子皆忙忙碌碌。 几位郎中穿梭在院子里蹙眉交谈、面容紧张,时不时有小厮将血水从宋彦的卧房内连盆端出。 院子正中央受家法的刑凳、虎尾粗的鞭子仍未撤走,鞭身上染满了血迹,已然看不出原先的颜色。 唐姻疑窦丛生,找到大夫人,未等开口,便看见大夫人哭得红肿的眼。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