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面前这身花钗翟衣上。按品级,她婚礼上应当穿青色罗绣翟鸟广袖连裳,戴九钿花钗九树,佩蔽膝、小绶、双佩。哪怕之前已?经熟悉过?,真?正穿戴时,她还是被繁复的翟衣搅得?头昏脑涨,哪有力气关心别人怎么看她。 她自?己都快看不见自?己了?。 今日?明华裳出嫁,明雨霁早早就赶来了?,帮明华裳梳发、上妆、更衣,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将翟衣服服帖帖套好,明雨霁都跟着出了?身汗。 丫鬟抬来发冠,明华裳柔顺的黑发束入璀璨华丽的花树冠之中,霎间褪去活泼稚气,染上几分王妃的端庄稳重。明雨霁看着,突然感慨万千。 她此刻才?真?正意识到,明华裳要出嫁了?。她和她虽然是双胞姐妹,但?一出生就分隔两地,天各一方,好不容易相认,紧接着分家、政变、朝堂等许多事接踵而来,她们被外界牵着鼻子走,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没多少。 她还没学会如?何和一个同龄的姐妹相处,明华裳就要先行?一步离家了?。明雨霁想起今日?境况,心中不无内疚,女子一生仅有一次的重要时刻,明华裳的婚礼却?空荡荡的,她实在愧对这声“姐姐”。 明雨霁心里正低落,忽然听到明华裳小声说:“姐姐。” 明雨霁怔了?下,回?头:“怎么了??” 明华裳用力支着脖子,眼睛像鹿一样看着她,无辜道:“我饿了?。我记得?菜单上有冻酥花糕,能不能让厨房匀几块给我吃?” 喜娘一听,忙道:“二娘子,完礼前不能吃东西,您再忍一忍。” 婚礼讲究多,而皇家的讲究更多。如?果新妇在婚礼中想如?厕或不舒服,有失皇家体面,所以为防万一,索性不让新妇在婚前吃东西,讲究严格的甚至连水都不能喝。 一整天不吃不喝,还要顶着这么重的发冠完成繁琐的礼节,明华裳不知?道别的新娘子难受不难受,反正她是坚持不下来。要她的命可以,挨饿不行?。 明华裳可怜巴巴地看着明雨霁,明雨霁迟疑了?片刻,还是败下阵来。 反正也没什么宾客来观礼,何必端着架子。至于那些来协助婚礼的宫廷女官看到后会不会不喜……她们要说就说去吧,反正皇帝也不是真?心祝福这桩婚事,差与更差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明雨霁道:“冻酥花糕太?凉了?,你吃了?当心闹肚子。让厨房端一盘五福糕来,那个小巧又好克化,你吃正好。” 明华裳忙道:“冻酥花糕也给我留几块,我回?来吃!” 喜娘瞠目结舌地看着准雍王妃一眨眼吃完一盘五福糕,还没出门,连下次吃什么也预定好了?。喜娘心想真?是个小姑娘,脑子里只记得?吃,等她嫁人后操持家务、相夫教?子、伺候婆家,恐怕就没有如?今的娇憨了?。 这么一想,喜娘有些伤感,笑道:“能吃是福,二娘子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二娘子若喜欢这个味道,何不将做糕点的厨娘陪嫁到王府,省得?二娘子思念娘家。” “那可不行?。”明华裳道,“厨娘得?留在国公府,要不然,以后我怎么有借口回?来蹭饭?” 房间里的丫鬟婆子听到都笑,喜娘擦掉笑出来的眼泪,说:“二娘子和娘家感情?真?好,还未出阁,就已?经念着回?娘家了?。” “那可不是,多亏我有个能干持家的姐姐,以后非但?我回?来蹭吃蹭喝,还得?多带一个人。” 房间里哄堂大笑,明雨霁听着明华裳胡言乱语,很是无奈,但?不知?不觉露出笑意。 是啊,婚礼只是一个仪式而已?,明华裳依然是明家人,他们的亲缘没有斩断,反而多了?一个亲人。 他们一家人踏踏实实过?日?子,何尝不及高朋满座、宾客盈门呢? 她们正在房间里说笑,突然听到丫鬟禀报:“大娘子,二娘子,平南侯来了?!” 明华裳有些惊讶,任遥竟然来了??如?今局势不明,他们几家过?得?都很艰难,她还以为任遥不会来了?。明雨霁最?先反应过?来,一边说“快请”,一边让丫鬟撤走糕点盒,给明华裳重新补妆。 任遥穿着紫色胡服,衣服上绣着对兽,长发简单挽起,一路大步流星,英气勃勃。她进来时看到丫鬟们忙着收拾糕点盒,大咧咧道:“该吃就吃,干嘛遮遮掩掩的,这是没把我当自?己人?”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