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了!”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挤挤攘攘的人群中,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些戴着鬼面具的人。 那些面具青面獠牙,神情狞恶,在黑夜里显得异常可怖。鬼面人迅速撞开人群汇聚到一起,身上服装各异,显然此前是装成普通百姓,混迹在灯会中,听到信号再一齐戴上面具。 变故突起,周围一时尖叫声此起彼伏,而鬼面人凑成了规模,忽然齐齐举手! 满眼五光十色中,仿佛切进了一道刺目的白。 每个鬼面人手中都提着一盏雪白的灯笼,正是宫灯样式,只是不止外表全是白色,内里也不知用了什么蜡烛,只见那灯笼散发着苍白凄厉的光,几乎照得人双目刺痛。 ——那就是炁教的白灯! 谢萦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官府叫他们“白灯匪”,只见此刻百十盏白灯齐齐举起,仿佛将周围姹紫嫣红的彩灯一并压住,仿佛一支送葬的队伍突然闯进庆典。 谁也不知道这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时白灯匪人人头戴鬼面、手提白灯,不言不语地左冲右突,驱赶着庆贺中的人群,真如百鬼夜行、无常现世。 一盏雪白的大旗迎风展开,宛如猎猎飞舞的招魂幡。无数白灯簇拥着那面旗,照亮上面的符号,一只血红蛇环首尾相衔,正是炁教标志。 人群互相推挤着,没命价逃窜起来,只是原本街头聚了太多人,又被白灯匪赶羊一样驱赶着,一时间四面八方的道路都被堵住。 有人被推倒踩住,惨叫声一时间此起彼伏,谢萦只来得及把小纸灯用力一丢,叫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宁昀面色也极为震惊,显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情此景,他心念微转间便能猜到缘由。 整个春节期间都没有庆典,百姓们憋到现在,元宵灯会上必然前所未有的人潮汹涌。炁教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在城中作乱! 到处都是叫嚷奔逃的声音,檐下美丽的花灯被挤掉,连摊贩的棚子也被拽得散落一地,满地都是被踩得七零八落的彩色纸绢。刚才还姹紫嫣红的街头,此刻已笼罩在一片惨白光柱中,如同冥间地府。 远处有隐隐的叫喊声,大概是官军终于发现了异样,正朝这里合围过来。 百姓朝外冲,官军朝里闯,两相冲撞,街口一时间更加水泄不通。人群拥挤踩踏,有官军在大声叫喊着疏散,但人群惊恐万状,没头苍蝇一般,根本无法指挥,后面的人放声哀号,前面的则已窒息濒死。 大概是有官职高的将军赶到,合围的官军弓箭齐齐上弦,北侧一阵箭落如雨,射落不少白灯,也有不少百姓被误伤倒地。 两次箭雨齐发,终于在北边冲出一个缺口。眼前出现生路,被白灯匪驱赶着挤成一团的人们立刻鱼贯而出,也顾不得地上尸体究竟是民是匪,一概踩成肉泥。 官军冲杀进来,白灯匪也纷纷拔刀,两厢里杀成一团。 原本打算住进去的客栈就在这条街上,此刻显然是没办法再住进去了。刀剑无眼,谢萦一把将小仆提到肩上,防止他被人群挤丢,一边两手拢成喇叭,对宁昀大声高喊:“我们去你家!去你家!” * 此夜洛阳城中乱作一团,然而城外的白云山上,古刹清幽依旧。 白云山的玉皇顶,孤绝高绝,向来只有清风流水为伴。这座古刹立寺于此已有二百七十年,没有信徒造访,唯有石雕的菩萨面容凝视着日升日落。 这是昙鸾尊者的居所。 这一夜万籁俱寂,有轻微的脚步声踏过草丛,驻留在古刹门前。 一盏白灯散发微光,来人摘下风帽,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面容。他提灯四处张望着,喃喃自语道:“是这里么?” 周围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我已代尊者在此候您多时了。” 来人抬头望去,才发现石阶上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青年。 佛门重地,那青年居然并未剃度。只见他约莫二十六七年纪,手中秉烛,身披天青禅衣,面容说不出的安静宁和。 来人缓缓呼出口气,道出了信上的署名:“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