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姜的视线追过去,只听见里面传出窸窣的轻响,接着是他低低的声音,带着些许宠溺和安抚,像极了当初在相国府与她耳鬓厮磨时说话的语气,却又有些不同。 接着是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她立时回味过来,站起身来,却又不敢靠近,只牢牢盯着屏风。 “睡了许久,该起身了,不是说好要见你母亲的么?” 孩子的声音带着惺忪的睡意:“父亲说母亲在远方,见不着。” “这里就是远方。” “抱抱……” “嗯。” 又是一阵窸窣的轻响,公西吾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怀里的无忧一手攀着他脖子,一手揪成拳揉眼睛,身上搭着披风,脸上红通通的。 易姜出神地看着他,自他出生时起到如今已经有两周岁了,可她从未好好看过他,现在才发现他竟然越长越像公西吾。亏得魏无忌在信中那般自责,这种相貌,想要掩藏也的确太困难了些。 她收起纷杂的心绪,将视线强行从孩子脸上移开,落在公西吾身上:“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说了,我只是想带他来见见你。”公西吾蹲下来,将无忧放到地上,指了一下易姜:“为父在路上如何教你的?快拜见你母亲。” 无忧还是挺听话的,当真屈着小腿跪了下来,拜了一拜:“见过母亲。” 易姜错愕地站着,一时百感交集。 公西吾看了她一眼,起身道:“你们说话吧,我先出去。” 见他要走,无忧一下急了,爬起来跑到他跟前,一把抱住他腿:“不走不走。” 公西吾拍拍他的头,安抚了两句,掰开他的小手,走出门去了。 无忧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易姜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显然方才的拜见并不见亲昵,只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 易姜走过去,拖住他胳膊,慢慢将他带到身前来:“无忧,你怕我吗?” 无忧眨巴眨巴眼睛,许久才道:“不怕。” 易姜笑了起来:“你想吃东西吗?” 无忧立时来了劲,连连点头。易姜心中终于高兴起来,将他抱起来,又怕将感冒传染给他,便用一块布遮住了口鼻,仔仔细细问他想吃什么。 小孩子最是单纯天真,大约真的有些母子连心,何况又是一直在大人口中惦念不断的母亲,无忧待易姜的态度与对公西吾的大不相同,很快就跟易姜混熟了不说,简直还有几分缠腻的意味,一直用手扯她脸上的布,闹个不停,咯咯直笑。 等到陪吃陪玩结束,他又累了,歪在易姜怀里沉沉睡去,一只手还揪着她衣服不放。 易姜病尚未好,也有点累,可是更多的却是满足。她想起以前听说过,这样睡觉的孩子大概是有些没安全感,心里难免愧疚,自己将他丢在陌生的地方那么久,倘若这次不是公西吾带他来,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到。 叫来息嫦小心安置他睡下,易姜走出了屋子。 她不喜欢排场,到来之前特地嘱咐少安排宫人伺候,这后苑之中更是没什么人。远处温泉热气腾腾地依着山势攀升出来,常青的树木带着几分黛色,贴着嶙峋的山壁,枝叶伸到白石栏边来。 日头斜了许多,白石栏细砂的白连着精致绸布的白,裹在公西吾修长的身躯上,在地上拉出浅浅的影子。他立在那里看景,仿若那位石壁上刻凿出来的乘龙吹笛的仙人,一阵风雾便能消隐不见。 易姜自他背后走近,脚步声惊动了他,他转过身来看着她。 “说吧,你将无忧带过来,到底有何谋算?”易姜的脸上病态的潮红未退,却依旧撑着精神,语气也颇为强硬。 公西吾长睫掩眸:“我的话你到底还是不信。” 易姜走近几步,仰头看着他:“我不敢信,你那么理智,岂会毫无意图?说吧,你是想要利用无忧让我给齐国好处,还是想再逼我回到你身边为你所用?” 公西吾无言以对,被这样质问,反倒比先前独自站着还要冷静。“我此番前来,是想让无忧认你,恰巧在路上得知你病了,也好过来探望一下。” “认我?”易姜眼神狐疑:“仅此而已?” 公西吾点头:“无忧至今尚未将我完全认作父亲,便是因为从未相处过。待再过几年他长大了些,懂了事,与你久不见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