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闹一场的黄毛小丫头。 往南走,雪下的少,但并不比京城暖和。云意人生头一回在耳朵上生出了冻疮,又痒又疼地难受。因她日日吹风,去的都是荒芜的战场,找的都是无人收敛的尸体,原本多么胆小的一个人,如今见了水边浮尸,头一件事不是逃跑,而是迎上去翻开来看正脸。 时间隔得长,许多尸体已腐烂得难辨样貌。那便看铠甲、箭簇、徽印、腰佩,总能摸出蛛丝马迹。 但一整月下来,一无所获。她已放弃下游沿岸,决定忘西北走。倘若陆晋还活着,必定要去西北故地。 而贺兰钰的人始终寸步不离地跟着,因贺兰钰自有考量。假设真有万分之一的几率陆晋生还,则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去找云意。如想要铡草除根以绝后患,跟着云意总不会错。 事实上也正如贺兰钰所料,云意北上时一无所获,心灰意冷之时进了□□城,一行人浩浩荡荡着实惹眼,连客栈掌柜也忍不住瞧了又瞧,另一侧高台上,已有人心颤心揪,澎湃难忍。 这是个静谧而又美好的夜晚,云意拥有了许久以来未曾经历过的酣甜美梦。 睁开眼,四周围依旧是一片黑,唯有零星光线自缝隙中透出。隐约听见人声,一人说,“出了城总要再走上二十里。” 一人说:“怕她闷死在棺材里,回去如何交差?” “贺兰钰的人警醒得很,谁晓得会不会在路上设伏,咱们啊,还是小心为妙。” 那人似乎觉得有理,如此便再没发声。 云意被困在棺材里,只觉得浑身无力,连喊一声都没可能,挣扎了半晌又累又困,迷迷糊糊再一次晕了过去。 ☆、第122章 鹤鸣 一百二十二章鹤鸣 山间夜路本就艰难,更无奈突逢大雨,雷电交加。泥水冲刷道路,很快驿道已不能行车,赶路人都向两侧抛开,藏到林中避雨。路中央只剩下送葬的一队人马,对冒雨行进有着异常的坚持。 雨越来越大,越往前越是荒僻。 骑着蒙古马的年轻书生皱着眉狠抽马背,队尾的棺材却突然陷进坑里,任是如何费力都拉不上来。 他只好下马来,把自己的马都系在拖棺材的牛车上,一二三一同使力,这一回厉害得很,眼看就要拉出泥坑,但偏偏就缺着一口气,哗啦啦又被反拖回来,连带棺材向后落,猛地砸在地上向右侧倾覆。 钉子也震散了,棺材盖飞出三五步距离。里头藏着的青衣美人也被连带着滚落到雨里,脏了一身洁白无垢。 他顿时失色,箭一般冲上前去将她捞起来横抱在怀里,与同行的人说:“算了,棺材不要了。再这样折腾下去,你看她能有几天好活?” 那人说:“我看这是个大活人,药效过了立马的生龙活虎。” “你懂什么。”他低头看一眼面白如纸的云意,扯过蓑衣盖住她大半边身子,抱着她一同上了马背,“丢了负重也好,咱们加快速度也不见得要露馅儿。” 另一人说:“你是我上峰,自然你做主。”拍马上前,斗笠下面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孔,是仗剑天涯的少年,桀骜如天上鹰。 雨声大得震耳,一直下到黄昏才渐渐有了鸣金收兵之意。 一行人雨中赶路马蹄匆匆,紧迫如逃难一般。 云意在马背颠簸之中醒来,身上湿湿黏黏浸着刺骨的冷。还未睁眼就忍不住瑟缩,下意识地向身边温暖的躯体靠近。 那人身子僵硬,好半晌才支吾出一句,“你醒了?” 她睁眼,头痛欲裂,“我……怎么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 她当下惊醒,一把攥住他衣襟,急急问:“你没事,那二爷呢?二爷去哪儿了?” 她焦灼与关切溢于言表,他自她漆黑如墨的眼里窥见一段深埋的情愫——是他的倒影。 他问她:“你冷不冷?” 她莫名其妙,“我问你二爷究竟怎么了,我冷不冷又有什么要紧。”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