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得笃定,“在我心里,他不必与任何人比。”顿了顿,提上这一口气,继续说:“表哥就是表哥,我对表哥的情义,这些年从不曾变过。” “不巧我的情义变了,我再不要与你做表哥表妹。”他捏紧了拳头,按耐住胸膛里翻滚上涌的心绪,面无异色,但心有异念。“人总要争上一回才能甘心,如今他死了,你还是不愿意?” 面已凉透,再闻不到肉臊香。他习惯性地右手搭在膝盖上,放松又再合拢,“冬冬没消息,德安被你安排去了哪里,找个清净地带着冬冬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你——谁是你内应?” “这人你永远也猜不到。”他淡然一笑,瞬时间花开满地,落英不停。老天如此不公,有人天生俊美无双,一颦一笑可动天下。 又调侃,“若是你点头应下,成婚之夜告诉夫人也无妨。” 云意道:“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不要什么公平,我只要你。”他执拗地与长辈作对,与天下作对,要他放手,他不甘心。 她摇头,仍是拒绝,“我这辈子已许了他,再给不了旁人。” 贺兰钰根本不信,“你难不成还要为他守一辈子?连姑母都已经梳头改嫁,你又何必拿着个来搪塞我。” “你说什么?” “姑母与冯宝,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可她固执得令人头疼,始终要紧一句话,“我要去找他,你将我关起来,我也一样要去。” 他低下头望着她紧紧攥住衣角的手,苦笑不止,他奉上一颗心,她不屑一顾。“你放心,即便你不答应,也还是表哥的六斤,你我之间往日情分总还是在的。” “那……你答应让我走?”她手上用力,攥得指节发白。颤着声儿,试探着问。 贺兰钰道:“你我相识多年,表哥几时为难过你?然而即便放你走,天地广阔,你这傻姑娘又能到何处寻人,何时才肯罢休?当时双方数万人马集结泽口,主将落马,当即兵荒人乱,他要么死于铁蹄之下,要么葬身于沅江之底,绝无生还之机。” 云意也不与他争辩,“我只求安心,夫妻本是同林鸟,我舍不下他。” “你看着圆滑,内里却固执得如同一只小牛犊。我拦不住你,更不想强留。不过你答应表哥,找过了,死心了,记得还回都督府来。”他为她添一杯茶,不曾错过她眼底稍纵即逝的狡猾,“不然我只好去找德安。这些年你藏人的法子还是老一套,于我而言并非难事。” 一句话的功夫,她被他捏住七寸,再是老道灵活的蛇,也难逃出他掌心。 贺兰钰与陆晋不同,陆晋要的是疾风骤雨说来就来,而他擅长滴水穿石绵里藏针。 他等了一回,并不在乎多等几日。 “你要走我只有一件事交待,这些着你来的,自然跟着你去。先别着急说话,如今战事频繁,你孤身一人要往前线去,说什么我也不能放心。再而,你这丫头一辈子没吃过几回苦,没银子没人伺候的日子你怎受得?有个丫鬟仆人跟着,好歹也能多找几日。” 贺兰钰这话一个字不错,却仿佛处处设陷。云意犹豫再三,最终没能开口拒绝。她想的是,与其让他暗中尾随,倒不如走在明面上,两厢安好。 她站起身,正正经经朝他行上一礼,“表哥恩义,云意没齿难忘,来生结草衔环——” 贺兰钰抬手打断她,“你明白我要的不是来生。”继而望向她双眼,看到的不是憔悴与落魄,而是他毕生不能忘的面容,“乖乖的,表哥等你回来。若是晚了,说不定冬冬都比你先回。” 云意背脊发凉,忍不住就想后退,又觉愧对他——他并非不具雷霆手段,只不过从不忍心用在她身上。“无论如何,表哥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说这些实在见外,站着做什么?坐下喝茶。面不喜欢就换一道,南北厨子都有,随你点。” 这些年,贺兰钰的执念也不曾变过。始终是那个被叫一声“六斤”就要哭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