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她一跪,宫女们也忙跪下了。女官见大长公主端坐在榻上,圆胖的脸上有得色,暗暗摇头。 给她掩了衣襟,范雪瑶又给她挽起大袖,将胳膊上套的金镶翡翠镯子、金嵌宝石镯子卸了。又跪着侧在旁边,替大长公主围住腰,大长公主这才慢条斯理地伸手向沐盆里,轻哼了一声收回手:“不愿叫我洗面便不洗了罢,哪里弄来的凉水叫我洗。” “想是茶炉房离的有些远,兑的水路上吹了风才凉了些。”范雪瑶一面说,一面让画屏再去取些热水来。 画屏忙退出去,很快提着一壶热水走来。范雪瑶亲自提了,把沐盆里的水舀去一些,再往沐盆里添水,一壁添,一壁伸手去探水温。 其实这水哪里凉了,画屏多么细心的人,怎么可能疏忽到把给大长公主用的洗面水放凉了?范雪瑶不用听大长公主的心声,只要伸手就知道了。水温热适中,洗脸刚刚好的。 大长公主是鸡蛋里挑骨头,有意多折腾范雪瑶一会。这一屋子的人都心中明白。 范雪瑶把水温调的热了一些,重新跪下去给大长公主围住腰身。一次就罢了,同样的把戏来两次就不像样,说不过去了。到底这范氏是官家的嫔妃,而非自家家中子孙的妻妾。不好太过。 这次大长公主没再故意折腾,把脸面洗了,露出肤色暗沉、皱纹与斑点密布的本来面目来。配上那得意与恶意交加的神情,显然异常可憎。 范雪瑶手持着靶儿镜,大长公主对着镜慢慢匀脸,她一面嫌胭脂妆粉太艳丽,轻浮,不似好人家妇人用的,一面往脸上抹。半晌过去,范雪瑶才得以站起身来。 折腾了许久,大长公主觉得敲打够了,问道:“你怙恩恃宠,该有个限度。这许多妃嫔,都不及你宠幸之多,还不够你欢喜的吗?非要作践我外孙女?” 范雪瑶惶恐低头道:“大长公主误解妾了,妾怎么会是那样放肆之人。” 这不是大长公主要的回答,盯着她一句句诘问:“我那外孙女,德才俱佳,禀性素来极好的。怎会做下那样的错事?想必是你见她与你同为嫔位,又出身高贵,你容她不下。吹枕头风,故作姿态,哄骗的官家罚了我外孙女,好一逞威风,叫后妃都惧怕了你的威势,不敢与你争宠。如今她吃足了苦头,出了这样的大丑。你该罢休了。需知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话简直诛心。 范雪瑶屈膝跪了下去,双眼直视大长公主,郑重道:“还请大长公主慎言,你贵为官家姑祖母,历经几朝,是何等尊贵的人。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话,出自你的口中,妾断然承受不起?此言无异于利刃横颈,逼妾自尽,以保全清白。妾身微命贱,一死无所谓,可世人却会误解大长公主是那刻薄、冷血自私之人。为了抬举自己的外孙女,而逼迫怀孕妃嫔。” 大长公主脸色大变:“放肆!” 范雪瑶腰挺得直直的,她的容貌依旧婉约柔美,楚楚动人。可面对大长公主的威势,她没有退缩,反而一双清亮的眼中,此时此刻,充满了傲骨铮铮,令人不敢直视的凌人气势。 “长孙美人之事,诰书早已颁下。这是官家的决断,不容质疑。妾蒲柳之姿,不敢妄言妄行。何况,官家是何等的英明人物,即便妾貌若天仙,又怎么能蛊惑的官家冤枉无辜之人?大长公主此言,不仅是污蔑了妾,更是诋毁了官家!这,妾断不能忍!” 大长公主“腾”地站了起来,脸色发白,愤恨地瞪着范雪瑶:“好大胆的贱——” “大长公主!” 女官上前一步,骤然打断了她将要骂出的污言,总是微微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望进大长公主的眼睛,眼底是淡淡的警告。 范雪瑶的不屈之词已经惹怒了大长公主,现在看着一个女官都敢直视自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更是怒气沸腾,直达头顶。 带着金镶翡翠戒指的苍老手指点了点殿中的众人,尤其是范雪瑶,含怒道:“好,好。一个狂妄的侧妃,太后倒是维护的紧,要你们宝贝似的护着。老身倒要看看,官家是不是要为了你这贱妇,连老身都要罚了。” 女官闻言,止不住地皱眉,简直倒打一耙。哪是她们维护的厉害,实在是大长公主太过咄咄逼人,她们不得不站出来阻止。太后罚不得大长公主,她们是要挨罚的。 皇宫是怎样威严尊贵的地方,大长公主敢说出污言秽语,她们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