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临憋着一口气,不住地往山上攀登。方才还远远望见的皇觉寺庙宇,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近前。她脚下不停,径直顺着墙面继续走。 偏偏走了许久都没有见着门,郭临久病初愈,清晨出门活动到此时,已是精疲力竭。背靠着墙壁,轻喘几口气,便缓缓滑坐在地上。 杂乱的思绪涌上来,她痛苦地埋下头。然而下一秒,手臂突然一紧,却是被人抓住了。 郭临猛地抬头,见着来人,顿时不耐:“你怎么……” “我就是在逼你。” 山风哗哗地吹扫起落叶,有几片甚至飞撞在他身上。他的胳膊撑在她耳畔,宽大的衣袖挡住风沙,顽固地撑出了一片天地。 “我若是不逼你,阿临,你要把自己隔绝在这身男装下到什么时候?” 郭临气得发抖,抬掌过去推他:“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陈聿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面庞逐渐抬起,露出异常强硬的神情。郭临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呼吸不由一窒,但仍旧倔强地瞪着他。 墙内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僧人行到此处。郭临撇开眼,不想在这当头继续和他吵。 可不料墙内的那两人居然停在此处说起话来。 “刚刚在殿前,张怀兄递来的纸条上面说了些什么?” “说的是京城的消息,月前作为漠北使臣出使我国的那个汉人高彻辰,已辞去漠北官职,投效我朝。” “哦……他消息这么迟啊!要我说,与其说是投效朝廷,还不如说是投效太孙殿下。” 郭临微微一惊,听出这二人苏杭口音,显然并非皇觉寺僧人,该是前来上香的香客。 “一晃过去了有八年吧,郭景云那事当年闹得江湖沸沸扬扬,知玄方丈带了四大门派的人足足追杀了一年。可结果呢,人家渊华宫有的是人才送来我大中原偷取秘籍。” 陈聿修的眼睑一颤,望着郭临张了张口。她却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垂的眉眼微微流露出一丝苦涩。 “知玄方丈前年不是死在了苏州的重元寺么?” “是啊,听说死前他做假账,私敛财宝,建宅藏妻的事都被爆了出来。少林寺丢了脸,也不好找重元寺的麻烦,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唉,要我说啊,这就是报应。” “怎讲?” “郭景云当年以渊华宫无陌使的身份横空出世,身兼百家武学,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这样一个惊才绝艳,又青年俊秀的人,江湖中嫉者有之,恨者有之。名门武当更因为他身怀其派的不传之秘,处处找他的麻烦。可他偏偏就能在这种不利的局面下,广交英豪,好友遍及天下,‘无陌公子’的名号人人称颂。纵然他已明言是为求各派武学而出山,可哪有人真敢去杀他?” “那为何后来……?” “前些年,老吴去漠北跑了趟商,听了不少边角料。他说郭景云早就成了渊华宫的叛徒,被知玄带人追杀的十年前便离开了渊华宫,一身绝世武功也丢在了天山上。” “居然是这样……难怪,难怪!” “我猜啊,知玄那秃驴,不是瞧上了人家肚子里的别派武学,就是把昔年少林七十二绝技被渊华宫盗走的仇,报在势单力薄又失了武功的郭景云头上。” “呔……狗咬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哈哈,老余,你家那点微末的余家拳法,你确定那新一任无陌使高彻辰他看得上?他都是东宫的人了,等到太孙登基,这天下的东西,还有他取不到的?” “这真是……唉,我还是找张怀兄再商议商议,要真到了那一天,可什么都迟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树叶的沙沙声慢慢填充进耳。郭临轻缓地放下捂住他嘴的手。 “阿临。” 陈聿修猛然抬起双手捧住她的脸,长眉蹙紧,目光中难得透露出惊惶。 郭临搭着他的手,淡淡地笑道:“聿修,知玄是我的杀的。” 他一惊,眼眸陡然睁大。 “知玄敛财是真,藏妻是假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