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来也都毫不含糊。李绂指责田文镜过于刻薄,肆意践踏读书人的尊严,后来又上疏弹劾田文镜横行乡里,贪赃枉法;田文镜则反告李绂结党营私,两人的官司一直打到御前。 雍正随即命四阿哥弘历代天子巡视河南地方,在随行人员之中,竟有石喻的名字。石咏猜想,皇帝这是打算历练弘历,让弘历多长长见识;此外也要让石喻这样年轻的都察院属官到地方上去亲眼看看,将来能成为真正为国为民的能吏。 至于李绂与田文镜之争,这一定程度上也反应了朝中对“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新政的看法。有一部分能看清利弊的官员雄心勃勃,想要借助皇帝的力量,扭转这种延续了千年的弊政;而另有一部分官员因为本身利益被触动,便极力反对。朝中因为这一条新政,形成了两派观点,也与李绂和田文镜两人一样,争论不休。 而石咏则更关心弟弟石喻此去的安全问题。按照后世诸般野史传说所言,弘历是个最好微服出巡的“吃货”天子,全国各地的美食小吃都能与他沾上边。然而此刻弘历却还不是天子,甚至不是储君,只是个储君位置的有力竞争者。石喻陪伴弘历出京巡视,石咏这个做大哥的还真有点儿不放心。 于是石咏与弟弟一番长谈,尽量告诫弟弟千万不要纵容弘历,尤其不能让那一位随意“微服”,万一有什么人对弘历不利,石喻怕是会被连累。他又想起贾琏,便嘱咐石喻,万一遇事,京中之人远水救不得近渴的时候,可以试试往南直隶送信想办法。石喻一概都应了。 岂料弘历与石喻等一行人出京南下,大约过了十几日,怡亲王十三阿哥命人来寻石咏,悄悄告诉他——弘历失踪了,连带石喻等随行官员,一行将近三五十人全部失踪,音讯全无,似乎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茂行,知道你们兄弟手足情深,我才将这消息告诉你。但是事关弘历的安危,此事你切切不可对外透露半点风声。”十三阿哥肃然告诫石咏。 “皇上的意思,让你去河南亲眼看一看当地是什么样的情形。这边我让五凤带人护送你,你们一行快马赶去河南。你熟悉弘历和石喻的性子,许是能快些找到他们。” “是!”石咏赶紧应下,同时抬起头,打量十三阿哥的神情,想看一下十三阿哥对于此事的判断。只见十三阿哥愁容不展,低声道:“难道真的错了?难道我真的错了?” “姑父,什么错了?”石咏不解。 “咳咳!”十三阿哥抚着胸口大咳了一阵,一张脸涨得通红,半晌才道:“李绂是我荐的人。” 石咏一下子明白了,这次与田文镜争执的李绂,正是十三阿哥向雍正举荐的。岂料李绂一上任,便旗帜鲜明地反对起了正在推行新政的田文镜。这一度让十三阿哥这位理政亲王十分尴尬。 石咏思索片刻,便道:“姑父,直隶总督李绂,这人您真的没有荐错。我与在保定的贾琏时有通信,如琏二哥信上所云,他真的是一位廉洁而正直的好官。” 十三阿哥闻言抬起头,盯着石咏:“茂行的意思是……” 因为李绂本人就是贾琏的直属上司,所以贾琏在与石咏的通信之中曾经以寥寥数笔提过李绂,说李绂的的确确是个不会作伪的好官。一个证明是早先李绂到直隶上任的时候,适逢直隶等地普降暴雨发大水,伤亡无数。李绂果断下令各地开仓救灾,随后立即上书朝廷,为自己擅自开仓出谷请罪;这件事是贾琏亲历,因此不能不感叹李绂一颗拳拳为民之心。 这件“开仓放粮”的旧事是邸报上都能见到的,石咏说来算不得稀奇,但是另一件,却是贾琏与王熙凤亲眼所见。原来这李绂身为直隶总督,生活却极为简朴,家中并无长物,甚至其妻所戴首饰,都是铜铸的。王熙凤与贾琏都是大家出身,养尊处优惯了,只是近年来举家还债,这才削减了不必要的开销,节约用度。但是这两口子的眼光何其锐利,铜外头鎏金的首饰哪里有看不出的道理。于是那凤姐儿只见了一回李绂夫人,回来便咋舌,说实在没有见过这样的封疆大吏之妻。再加上此前开仓放粮的事情,贾琏夫妇从此对李绂佩服至极,晓得这是个真正无私之人。 听见石咏所说,十三阿哥也终于动容,犹豫了片刻,道:“可是……” “姑父,我的意思是,无论如何,这李绂是个正直的人,有他在,田文镜推行新政之事多少会讲究些方式方法,而不至于过于刻厉,从而操之过急。”石咏解释了他的观点,“而田文镜也是个百折不回的人,只消这新政真的对民生有利,那李绂也一定能看得到。俗语说……真理越辩越明。因此田文镜眼下最需要的,其实是李绂这样一个正直的人与他做对手,而不是一个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