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阿哥生母王氏被封了密嫔,十六阿哥多年以来的心愿得偿,心情大好,见石咏忙得脚不沾地,便大发慈悲,将唐英提起做造办处的郎中,免去了石咏“署理”的头衔。石咏的好友升官,而自己身上的担子瞬间减去一半,对十六阿哥的“体恤”异常感激。 造办处的差事一去,石咏只剩营造司的事务,登时轻松了很多。因为接下来的秀女选阅便就此与他没什么关系。 原本因为太后孝期的关系,众人都猜今年的秀女大挑会押后一年。没想到皇帝决定速战速决,为太后烧周年之后,便在宫中举行秀女选阅。选阅一共只进行七日,主要是为宗室子弟与前来求亲的蒙古王公选取适龄女子。这毕竟是皇家内务,与朝事外臣俱无涉,只需辛苦内务府一部分官员与内廷的各处,进腊月之后,各处依旧忙碌,比往年尤甚。 听说了秀女大挑的消息,荣府那边便往石家递了帖子,邀请石大娘王二婶带如英前往。石咏这时候手头差事已经办得差不多,索性请了一天假,陪母亲妻子过贾府作客。 荣府的意思很明显,想再请如英指点指点探春,免得荣府的姑娘家入宫选阅之际出笑话。然而在石大娘与如英等看来,探春的规矩学得不错,再加上她本就生得好,性情爽利、谈吐大方,虽说出身略低了一些,但想将来指婚不会比的迎春差。 但入宫选阅依旧有些不为人知的门道,如英原本就与探春交好,这次更是直接去了探春所居的闺房,两人一处,详详细细,将一应细节都交待了一遍。探春则听得一时脸红,一时骇异,知道如英说得是过来人之言,连忙凝神将如英所说全部记下,心里暗暗感激。 除了探春之外,如英亦与荣府中其他几个姑娘都混熟了,见到史湘云便恭贺:“史大姑娘大喜了!” 史湘云出阁在即,最经不住人打趣。如英一说,她便红了脸躲开去。如英赶紧笑着将她请回来,说:“这不过是再拘束个两月的工夫,两个月之后,便可以自由出来走动了。” 史湘云却羡慕地冒了一句:“英姐姐,谁都跟你似的,婆婆和婶子都这么疼人,从不拘着你,各处走动也都带着你。” 如英一怔,心想这也是。她如今依旧算是新媳妇,但是一定程度上比寻常大族里的新媳妇要自由得多。婆母婶娘不仅不让她立规矩,也乐意带她出门交际走动。史湘云大约是已经打听到夫家严谨古板,所以心生羡慕——只是如英听听,怎么觉得这话有点儿不大入耳呢? 如英不以为意,这话笑笑就过去了。宝钗为免如英尴尬,便给她引荐了自己的堂妹,薛家的姑娘宝琴。 如英听丈夫提过薛蝌,说是这一位在此前内务府拍卖人参的时候给了不少助力,如英忙站起来与宝琴招呼,只说:“外子提起过令兄长,此前令兄给外子帮了不少的忙,原本我们夫妻还打算亲自过府相谢的,没想到今天竟在这里遇见了琴姑娘。” 宝琴对如英观感亦好,听说如英的丈夫看重其兄,待如英自然也多些亲热。 一时荣府的年轻姐妹们齐聚一堂,坐下说话。湘云最是好事,对宝琴说:“英姐姐的夫婿现今领着内务府造办处,听说好些玻璃、珐琅之类的奇珍造办处都能造了。你不若将以前在西海沿子那里得来的新奇玩意儿取出来给英姐姐看看。许是英姐夫见了,就晓得怎么制了。” 如英刚待要解释,石咏如今已经不领着造办处的差事了,可是湘云嘴快,说动了宝琴去取新奇玩意儿去了。而如英亦对海外舶来之物感到好奇,当下便不多说什么,只等着宝琴。 少时宝琴将东西取来,众人见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镜盒,镜盒边缘镶着珐琅彩,镜盒表面则是一幅女子的上半身小像,只见那女子金发碧眼,穿着腰线极高的纱织裙袍,领口却开得极低,袒露出一大片肌肤,衬得颈间戴着的一条宝石项链熠熠生辉。 若是将这镜盒打开,里面便是一面小镜子,照人十分清晰。 “如今大家都用惯了大穿衣镜,原是不怎么在乎这样的小镜子。不过我昔年随父亲去西海沿子的时候,还从未见过那么大、那么平整的穿衣镜,只觉得这种小镜子小巧有趣,就带了几个回来。”宝琴向旁人讲解这镜子的来历。 “琴妹妹去过西海沿子?”此间旁人大多听说过宝琴的经历,唯独如英是头回听说,十分惊异,又稍许有些羡慕。她自己最远也就是去热河走过一遭。没想到宝琴竟然有这样的机会。 “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先父在时,的确带我去过一回。那时候小,不懂事,在海上行舟数月也不觉得苦,如今再想想,自己也觉得很惊异,不晓得当初怎么能撑得下来的。”宝琴笑着谦虚。 “妹妹可有见过长得像镜子上的人物?”听见宝琴说起海外的见闻,荣府的年轻姑娘们都生了兴趣,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见过,那时我曾随父亲到西海沿子岸上买洋货,就见过一个真真国的女孩子,几乎和这画儿上的一模一样,也是金黄的头发,打着联垂,满头戴的都是珊瑚、猫儿眼、祖母绿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