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无数道利箭一样的目光中走向张郃。 他拔·出长剑,轻轻地在剑身上弹了一下,那柄长剑发出了最为优美的清鸣。 就在下一刻,它再也发不出一声。 他将它折断了。 当孙氏宗亲们踌躇满志地将船只调度回江东,并且准备接手这支庞大的水军时,等待他们的不是孙权的笑容和令符,而是张昭。 “闻听宗亲叛乱,陷军中许多宿将于危难之中,吴侯既惊且怒。”张昭说到。 那些孙氏宗亲愣住了。 但张昭继续往下说,“吴侯宽仁,不忍刀剑加诸于兄弟之身,因此送诸位宗亲至下邳,入朝为官。” 他的声音令这座水军营寨一片死寂,片刻后突然咆哮起来。 但这个中年文士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种怡然自得的笑容,甚至在说出这样冷硬的话时也依旧保留得体的风仪。 但宗亲们是不会微笑着接下这道命令的,他们大声咆哮,企图反抗,甚至在被堵了嘴之后,依旧目眦尽裂地用眼神来表达他们的愤怒。 他们就是这样被送上去往下邳的船的,张昭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那只很漂亮的楼船远去,就那么发了很久的呆。 接下来,他可以去找陆廉和诸葛亮谈判了。 ——他要将自断臂膀的吴侯卖给刘备,留下一个世家独大,还有几万乱兵的江东。 第614章 当周瑜说出那句话时,程普第一反应是疑惑。 ——为什么? ——我们这些老将是江东基业的根本啊! ——没有我们,吴侯如何同刘备抗衡?他如何与江东世家抗衡?!他的确还有些兵马在手,可失去了这一批宿将后,他要如何控制这支军队?! “程公是孙氏之根本。”周瑜柔和地说。 见程普仍然是既惊且怒,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问题所在,周瑜只能说得更明白一些。 “但程公并非江东之根本。” 这是什么话? “江东之根本,不在宿将,不在世家,不在吴侯,”周瑜平静地说道,“在生民。” 在吴侯准备召见使者的前一个时辰,张昭将他们请出了吴侯府。 这条路很平坦,不同于寻常土路,即使刚下过雨,被压得紧实的路面依旧能够平稳承载车马经过。 “这条路是厚中公所修,据说动用了家中几千部曲。”车夫这样介绍了一下。 “是因为这条路特别重要吗?”陆悬鱼随口问了一句。 “是因为张家人经常来往此地。”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下马威一样。 此张非彼张,这位张公姓张名允字厚中,是孙权手下的东曹掾,地道的吴郡人,和南下来江东避难的张昭并非一家,但大家都是世家,又一个姓,那自然就会亲近起来。就像吴郡陆氏也在试探着抛出橄榄枝,问她要不要联个宗,认个亲,强强联手,抬高身价。 这位张公的宅邸修得也特别气派,乌黑的墙,朱红的门,四墙皆以青石结角,穿过一重门又有一重门,庭院里种满奇花异草,有剪了翅膀的仙鹤在里面悠然自得地散步。长廊的板子下面不知道铺了些什么东西,一步步走过去好似走在什么乐器上,叮叮当当。 “长廊以黄楩(pian 一声)木与梓木铺就,”主人家这样介绍道,“雨水坠落时,更有清响。” 诸葛亮有点惊奇地踩了两脚,“厚中公是取响屧(xie 四声)廊之典么?” “吴人之乐罢了。”主人家很矜持地点点头,露出了一个“你很懂行”的微笑。 ……她挠挠头,诸葛亮注意到了,于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个典故。 第一个造这东西的和第一个用这东西的,都是后世很耳熟能详的名人,吴王夫差和西施。 夫差恋爱脑发作,大兴土木造了华美清幽的馆娃宫不说,还在里面用贵重的木料铺就了一条长廊,名为响屧廊,西施走上去就叮叮当当的响,当时是传为美谈的,后世文人骚客们可能就一边批评一边美谈了。 也不知道听久了会不会觉得噪音污染。他们走这一路这条长廊就没少乱响,要是开个宴会,来一队仆役端着盘子走过去,那响声就突出一个嘈嘈切切错杂弹了。 她就不太理解,为啥要来这里谈。 诸葛亮进屋之前又看了一眼那个长廊,若有所思。 张昭在里面等着他们。 “前日武夫逆乱,惊吓到两位使者,”这个中年文士满面微笑地请他们落座,“今已被吴侯送去江北,交由平原公处置。”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