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忽然轻喘了一声,手扶住了他的肩。 他困惑地抬起头来:“我也想不明白。也许待你真的离开了,我就明白了。” 此后,他们没有再说话。她始终在他的上方,妆容未褪,只有发鬓些微地沾湿了,一缕松脱的发丝落在白皙的颈项上,他吻了它一千遍,在那里留下无数微红的痕迹。热水不断流入这并不宽敞的浴桶,两人都似是喝醉了酒一般,恍惚地、踉跄地、唯恐落于人后地,奔走在这云雾缭绕的梦境之间—— “阿染……” “嗯?” “我真想现在就死了……” 她微微一笑,“五郎,我有话——” “阿染,”他却打断了她,“可是,我要你和我一起,坐拥这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诶……写来写去,不是床上就是浴室……宫里头还是不方便啊……【一只苦恼的阿眠】 ☆、第167章 第167章——入瓮 (一) 紫宸殿前,诸臣列队,鱼贯而入。天边是漠漠的层云,到傍晚时分,都堆叠在那飞挑的檐角,像是大海上奔腾澎湃的、转瞬即逝的浮沫。中秋节王师凯旋,喜上加喜的大事,众人都猜测皇家要有什么大动静,出入宫门时,总带了十二万分的谨慎和好奇reads;超级英雄后勤保障局。 高仲甫带来了三百亲兵,罗列殿下。近日以来,总有人同他说,太上皇要放弃他了,一个失去幼子的中年人突然反扑,竟让他措手不及。但神策军依然是禁军的中坚,高仲甫也从不相信一个畏葸了二十年的皇帝,做了太上皇反而还能硬起腰杆,他自认为他了解段臻到骨子里了。 倒是淮阳王和陈留王,这两个小的,十分地棘手。何况淮阳王还娶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媳妇—— 为什么在他被褫夺龙武三军的时候,淮阳王反而还重掌监国之权? 那个殷画,首鼠两端,甚为可恶! 怀着这样一些不足与外人道的掂量,高仲甫一步一步地踏上了台阶。淮阳王夫妇特地从殿中迎了出来,殷画一脸明媚笑容,特上前来搭话道:“高公公可到了,今日有大食、回鹘多国的使节,带来好些稀奇玩意儿呢!” 高仲甫轻轻一笑,转头跟高方进吩咐了几句,后者便小跑着离开了。高仲甫迈过门槛时,清楚地感觉到殿上屏息了一瞬,俄而又恢复了笑语欢歌。太上皇段臻坐在丹陛之上,十二折的波涛龙纹云母屏风在他身后迤逦展开,愈加映衬出他那并不十分迫人的威严。高仲甫抬着头和他对视了一瞬,便低下了头去。 他看了他四十年了,他知道他的场面功夫有多厉害。有些时候,高仲甫还要怀疑,这些场面功夫,他是从自己身上学过去的。 “为何陈留王不在?”他转头问段云瑾。 段云瑾噎了一下,又求助地望向殷画。高仲甫在心中冷笑了一声,面上的笑容却更和蔼了:“老奴是久不与世事了,这会子有些不明白。这守关平叛的功劳,难道能少了五殿下?” “高公公。”一个爽朗的声音恭恭敬敬地响起,高仲甫转过头,看见一张四方脸,眼神如炬,姿态顺服,“末将潼关防御使邓质,见过高中尉。” 很少有人同高仲甫以军衔相称的,高仲甫怔忡了一下,感到微妙的不适。他笑起来,“原来是邓将军,这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笑了一会儿,他才又道:“只是监军的陈留王在何处呢?” “高公公说笑了,”邓质的应对却比段云瑾自然许多,“潼关大捷,那都是太上皇和淮阳王布局得力,应援及时,末将不过忝列其末,聊充走马而已。” ——太上皇和淮阳王。 高仲甫突然站住了。 此刻,陛前献礼的是来自泥婆罗的使臣,他的身侧是一本光焰璀璨的红珊瑚树,足有一人半高,许多臣僚围在近旁仰着脖子观看,各个都喜气洋洋。段臻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在认真地倾听使臣滔滔不绝的赞词,并没有注意到高仲甫这边来。倒是淮阳王妃又轻轻地开了口:“高公公自然要坐上首,是不是?” 高仲甫微微眯了眼睛盯住殷画,后者却也十分坦然,眼角风情万种地挑起,眼神沉定下来,带着几分狠意。高仲甫想,不可能的,同样的伎俩,不可能使两遍—— 他的目光移向邓质身后,看向满堂歌舞之中的宾客百僚,他们形态各异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时而跟随乐声晃动自己的身躯,而宽大的袍袖底下,隐约似闪着寒光…… 高仲甫闭了闭眼。 他一定是看错了! 这里都不过是些文人胥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阿耶。”高方进不知何时竟回来了,低低的声音将高仲甫救了出来,“人我都带来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