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驰了十余里,除却尘土上的马蹄印,竟也不见归菀身影,晏清源一扯缰绳,横刀立马,再把千里眼一架,远远的,瞧见一丛碧色初凋,偶有一二栖鸟惊起,煽动着白翅,在半空中划出道优美弧线,又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刘响则一手按剑,两眼沉沉,这一路十分警惕,这里向来是贺赖的地盘,他们大军深入,对地形的了解,除了之前两军交战获得的俘虏可作向导,其余的,也就是依靠老一辈将军们的经验而已。 落了一身的灰尘,晏清源止步不前了,他忽把战袍一展,等了片刻,沉吟道: “是东南风。” 又等一阵,察觉不对,果然,风向又变了,刮起了罕有的北风,晏清源合计有时,兀自摇首: “这个地方的风向太过诡谲,不可用。” 刘响一面留心四周情形,一面又被他话头吸引,两只眼睛四下里乱转,只腾出一张嘴: “世子爷,难不成咱们跟贺赖要在这打?” 这儿地形好,平坦,开阔,最适合晋阳铁骑野战了,以他们的人数打贺赖,简直是手到擒来! 此刻,晏清源虽无轻敌心态,却是洒然一笑:“这个地方么,是不错,他既要死地求生,我就恭候大驾。” 刘响一拍脑门:“世子爷,你已经算准贺赖要渡渭水过来啦?” 晏清源笑而不语,眼睛一定,还是看着东南方向,说一句“走”,扬鞭抽马,一前一后的又往东进了。 赶到这片芦苇荡时,天已向晚,密密层层的碧尖上折射着点点金光,风一过,飒飒的声音犹似掠雨。这一带,渭水忽折道向北,拐了个弯,浩浩瀚瀚芦苇堆在河曲之间,地势极狭,却又如密林深不可测。 晏清源先看见的望云骓,目光一动,便翻身下马,走到一个蹲在水边伸出去一只脚不知要做什么的身影,兜头就是一鞭子。 鞭影从归菀眼前落下,她一抖,吓得很,扭头一看,不由脱口叫道: “世子!” 她一张嘴,显然又激动又意外,身子被带的一斜,要朝泥塘里趴,晏清源眼疾手快,把人一捞,顺势抓了起来,脸色铁青: “你嫌命长是不是?” 说着,手底下了狠劲,把人又是一搡,推开了。 归菀险些跌倒,趔趄了两步,忙上前捉住晏清源的手臂,不管他一脸的不豫,把人往自己方才蹲的地方拉: “世子,你看!” 晏清源一振胳膊,从她手中挣开:“我看什么看?” 归菀脸上一热,碍着刘响还在不远处相候,小声求他:“你先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你看一看!” 见晏清源无动于衷,归菀只得上前给他演示,一只脚在泥水上轻轻一踩: “世子,这里是片沼泽。” 晏清源面无表情:“怎么了?” 归菀把脚收回,手一指,示意他瞧地形:“世子,在女墙上你问高景玉话时,他虽然没明说,可那个意思里其实已经暗示世子这方圆附近并非一马平川,而且,他走时,若有所思地朝东南方向看了,我猜东南方向肯定有鬼,我知道咱们来时一路经常一个人也见不到,才试一试,果然,我这一路也没见到人。” 其实不觉间,归菀也不知自己走了多远,倒觉人烟全无,风景奇异,只知被河曲芦苇一拦,过不去了。 她抿了抿唇,抚了把他给的配的匕首,脑袋低下去了,“世子,我上回给你闯祸了,这一回,算我将功补过好不好?其实,我出来时,只是想看看关中风景,看见芦苇沼泽才想起高景玉的话。” 晏清源视线在这片起伏的苇浪上转了两圈,一停,移到归菀脸上,她正低首摆弄着衣襟,很紧张的模样,仿佛在等他的原谅。 隔着苇丛,哗啦的流水声清晰可闻,但身后的照夜白和望云骓却像是嗅到了同伴的气息,唏律律打起了响鼻,莫名兴奋。晏清源目中精光一泄,把归菀手一牵,拽到身后,一抽环首刀,忽一声低斥: “出来!” 归菀吓得一个哆嗦,从他背后悄悄把脑袋一探,那边刘响早飞奔而来,护到眼前,两只眼睛,也盯在了那片摇曳不定的芦苇叶上。 窸窸窣窣一阵响,芦苇被拨两边,就走出了两个身着魏军军服的兵丁,这下,把刘响看得一愣,张大了嘴,却也足够灵敏,立马用鲜卑语问候了一声: “你们叫什么,哪个将官的部下?” 这两人面色镇定非常,回答的有模有样,毫无破绽,刘响听了,忍不住回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