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芝麻而已,不足以入眼。 章家世代猛将,是非功过,岂是他们所能置评? 遂冷哼了声,道:“百姓愚昧,只叶障目,能有何公论?倒是朝堂上喋喋不休,皇帝如此放任,难道真要逼得镇国公声名扫地,甚至拿谋逆的罪名取他性命?”她的声音骤沉,凤眸盯向皇帝,隐隐藏有杀意,“他若真想谋逆,何须在京城费事。” “太后的意思,是要镇国公拿着朝廷的兵将,坐实罪名?” 章太后冷冷盯着他,“若皇帝逼迫太甚,哀家也难阻止。” “非朕逼迫,是章家步步紧逼。太后其实最清楚,当初先帝封了章家三位国公,连太子妃也出自章家,已是尊荣之极。朕扪心自问,这些年并未薄待章家,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章孝温兄弟俩割地自据,屡屡抗旨不遵,便连章念桐都肆无忌惮,莫非是觉得,这天下已改姓了章?” 这话问得,已十分凌厉。 章太后微怒起身,“天下自然姓周。但章家曾立下汗马功劳!” “当初跟从先帝的人,谁没立过汗马功劳?但朝堂内外,谁像章家肆无忌惮,目中无人?先帝对章家已是厚待,如今他兄弟俩自恃功劳,母后居中姑息养奸,是想让章家同享这江山,还是索性将先帝的心血拱手让人?母后别忘了,君王之下,尽是臣子!” 永穆帝面寒如霜,迎着太后盛怒,沉声续道:“章家有军功不假,但这些年的累累恶行,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你敢!”章太后闻言大怒。 永穆帝拂袖,背过身去。 章太后当年费心将他送入东宫,而后推上皇位,便是看中永穆帝重情,易于拿捏。谁料昔日的重情少年成了帝王,如今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好半晌才压着盛怒,道:“皇帝翅膀硬了,哀家不便多言。但北边驻扎十几万大军,你可掂量清楚!” “他若当真谋反,朕有的是兵马钱粮对付!届时章家上下不留半个活口!” 这话说得太狠,章太后气得血气翻涌,口不能言。 永穆帝则抬步到案边,取了个鼓鼓的锦囊。 “或者,母后是指望他?” 说着话,将锦囊丢在章太后身旁的矮几。 章太后脸色铁青,却仍取了锦囊翻开。这一瞧,原本强压的气血再难克制,喉头一股甜猩涌起,她竭力咽回去,脸上青白交加。 ——那锦囊里装的是一束头发,一片布帛。 布帛应裁自胸口,上面绣纹是皇太子的服饰独有。 永穆帝这是挟持了周令渊! 章太后先前派亲信远赴朗州,防的就是此事,谁知永穆帝竟真的会对太子动手,且似乎已然得手?气怒惊乱之下,章太后的声音已是颤抖,“虎毒不食子,他可是你的亲儿子!” “朕也是太后的亲儿子!” 怒吼过后,殿中有一瞬安静。 永穆帝那身威仪冠服下胸膛剧烈起伏,瞧着含辛茹苦照顾他长大,如今却近乎反目的亲生母亲,眼底不知何时布了血丝。 他竭力克制,在好半晌死一般的安静后,才开口道:“章绩在狱中,太子在朕手里。事关江山社稷,公事重于私情。半月之内,若章孝恭做不到辞了都督之职,孤身引咎回京,太后也无需再见到他们。届时若起烽烟,就看章家兄弟那点兵究竟能撑多久。” 永穆帝沉声说罢,再度抬眼,盯向章太后。 “不妨跟太后交个底,这些年国库充盈,朔州和益州皆厉兵秣马,南边的兵也都闲着,不惧战事。” “孰轻孰重,太后掂量吧!” 说罢,扬声叫了内侍进殿,只说太后身体抱恙,即刻送回寿安宫中,请太医调养。 似被这句话提醒,章太后唇角果然呕出一丝鲜血。 永穆帝紧握着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的痛苦挣扎一闪而过,终是没多看一眼,径自拂袖走到御案旁,端坐入椅中,取折子来批。只是那手颤抖得厉害,僵硬而又紧绷,直至章太后被扶出麟德殿,他悬着的手腕才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