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执见他欲语还休的模样,却是会错了意,以为薛怀安觉得自己的设想太过草率,又补充道:“我还去问过附近的居民,他们说在爆炸前听到了几声枪响。有人说是两三声,有人说是五六声,但不管究竟是几声,并没有人听到过长时间的枪战,所以,就算是开了五六枪吧,且这五六枪都是傅冲开的,怎么就好巧不巧击中了火药桶,真是够走运。所以我估计,比较接近真相的推论是,傅冲早就知道怎么引爆那里的炸药,以他的武功,要想悄无声息接近那屋子也不难,但是他可能故意让里面的匪人听到动静,然后射杀了先出来的,再射死了里间的,并点燃连接火药的引线。至于枪声,很可能就是他点燃引线后又乱放了几枪,以便混淆视听。” 薛怀安听罢,连连点头,道:“这样的解释的确比较合理,但是,这些到了刑部问案的时候都做不得证据。傅冲可以说他就是这么幸运,好巧不巧,三枪就击中了匪人的火药桶,你当如何?” 崔执忍不住叹了一声:“是啊,这便是没奈何的地方。” 薛怀安亦是露出苦恼之色,道:“我倒是可以当个人证,证明傅冲在海上说自己发现匪人船只的时候是说了假话,但是这只能证明他有所隐瞒,作为审讯时打开他防线的一个突破口还可以,却算不得证据。且还需要高明的审讯者去问案,否则,傅冲这般聪明又心志坚定的人,就算被我们揪住这样的把柄,也不见得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供词。” 常樱听两人说了这许久,到底也是查案之人,忍不住插进来,说:“还有,关于匪人之前就在屋中埋藏了火药的推断也不够有说服力。依照崔大人的意思,如果屋里只有匪人平时用的火枪弹药,不可能引起那么大的爆炸,所以应该是事前埋了炸药,而傅冲因为是同谋,知道这事,见事情要败露,就先下手清理掉痕迹。但你又怎么能证明,不会是匪人在屋中囤积了大量炸药想去再做些别的事呢?以宁家的财力,必然请来帝都最好的讼师,这样的破绽对方必然能发现。那宁霜且不说,她父亲是何等人物,你就算证据充足都不见得能从他那里讨得半点儿便宜,何况是这样的推论和假设。” 常樱说完,寻求认同般去看薛怀安,却见他拿着那验尸记录已经看得仿佛入了迷,右手抓住卷宗纸,左手在空中慢慢比画,口中念念有词,犹如魔怔了一般。 崔执也注意到薛怀安,唤道:“薛总旗,薛总旗,可是看到有什么不对?” 一连叫了数声,薛怀安才如梦初醒一般抬起眼睛,茫然看向崔执,缓缓问道:“怎么回事,缺一个左撇子?” 崔执虽然不明其意,但直觉告诉他,薛怀安定是发现了什么事关重大的线索,急急问:“薛总旗,请把话说清楚,缺了什么左撇子?” 薛怀安定了定神,指着验尸记录说道:“崔总旗手下之人的确精细,你看,他记下了这两个拿枪的匪人尸体都是右手握枪。加上我们在海上击杀的那个匪人,这些匪人里,有四个用右手的男子。而那具女尸,虽然无法判断是习惯用哪一只手的,我却知道她定然不是那日进入银号的匪人,进入银号的匪人有三个,看身形举止都必然是男人,我做了这些年锦衣卫,这个不会认错。而还有一人当时在门外望风,这人我没见过,但舍妹却是看见了。据她说,此人身材倒是瘦小,因此不排除是个女人的可能。” “那左撇子是怎么回事?”崔执听不明白,又追问道。 “我回想了一番劫案发生那天的细节,可以肯定,进入金库的那个抢匪头领以左手持火枪,分明是个习惯用左手之人。所以说,死了的这四个,并不是全部的抢匪,缺了一个左撇子。” “难不成正是傅冲?”崔执道。 薛怀安摇摇头:“不是,傅冲是右撇子,那人不是他。” “那这死的四人加上缺的一人,便是有五人了,为何抢劫银号的只有四人?”常樱忍不住问道。 “这倒容易解释,所谓抢匪有四人只是我们看到了四人,假使还有人在什么地方负责接应,我们却不知道了,所以就算抢匪实则有五六人也不是没可能。我只是奇怪,傅冲假如是为了抹去痕迹,他为何会不知道还少杀了一人,他为何没去找那个左撇子?”崔执说道。 “崔大人,隐匿在那处民居的几人身份可查清楚了?”薛怀安问道。 “查出来了,三个男的都是湖广人氏,过去也都当过兵,分在同一个营里,去年年初返乡,因为家乡无地可种,来泉州找机会的。至于那个女子,负责当地的锦衣卫力士说,不曾听说那里有长期居住的女子,兄弟三人偶尔召妓倒是可能,且后来附近的妓院确实查到有个这兄弟三人常叫的姑娘失踪了,大约就是这死去的女子。” 薛怀安皱了皱眉头,问:“这几人中,没有一个人是会化学的吗?” “应该没有,他们入伍前都是农人子弟而已。”崔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