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出门?”攸桐面上沉稳,抚着衣袖慢条斯理道:“说清楚了,我这是和离,长辈点了头,不伤情分。傅家名满齐州,老将军和节度使大人都客气有礼,无缘无故,哪会赶人出门。莫不是沈姑娘觉得你是被赶出去的,才会猜度我也是被赶出去?我可没做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事,没道理往外赶。” “你!”沈月仪一噎,知道吵嚷这事儿丢脸,便想嘲她是个嫁过人的。 哪料攸桐冷笑了声,不待她说话,便冷声呛道:“别那么瞪我!觊觎人夫的是你,暗里动歪心思,被人戳破的也是你。如今犯了事,也是你咎由自取。傅家压着这事儿没张扬,你却在此吵吵嚷嚷,是嫌旁人不知道你沈家的心有多大、脸有多厚?” 这就差指着鼻子说她不要脸了。 沈月仪本就情绪激动,被她一呛,气得浑身发抖,想回击,嘴皮子却抖得不够利索。 偏巧有两位相伴上香的妇人绕过佛殿,也往这银杏树来。 那沈家仆妇知道好歹,知道这事儿传出去,是自家姑娘理亏,忙往后拽着劝道:“姑娘消消气吧,没得叫人看笑话。” 沈月仪怒气冲冲地叫住攸桐,是怨气冲昏头脑使然,实则没想清楚她想做什么,也没考虑后果。 原想骂两句泄愤,却被人抢了话头,气得哆嗦。 这会儿可好,有了外人,这架就没法吵下去,她冲上去打人,却被人倒打了一顿回来,还没了还手的机会!眼瞧着攸桐重归淡然,往观音殿那边去了,沈月仪气得胸口发胀闷痛,咽不下这口恶气,径直含怒往傅家东院去。 ——她待嫁事多,奈何不了魏攸桐,姑姑沈氏可有的是办法! …… 傅家东院里,沈氏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当日刺杀的事便罢了,也怨她行事不周,遭人利用,傅德明罚她每日去跪祠堂,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在府里风光了大半辈子的主母,在仆妇跟前摆尽威严,陡然连日跪祠堂,底下的风言风语,不用猜都知道。 至于傅德明说交内宅权柄,沈氏最初没当回事。 毕竟后宅是她和老夫人的天下,魏氏不得老夫人欢心,她先装装样子,回头故技重施,明里暗里使绊子,后宅的事又落不下把柄,有的是办法出气。老夫人那性子,她摸得清楚,好拿捏得很。 谁知道那魏氏非但没接权柄,竟闹到和离出府去了? 傅家自创下这份家业,就没出过和离的事,魏氏闹这一出,可想而知,素来看重颜面的老夫人有多生气。怨怪魏氏不懂事之余,老夫人的怨气便也撒到了她的头上,连着数日没给她好脸色,只怪她糊涂狠毒,伤了傅家的面子,全然忘了昔日婆媳和睦的情分。 而在傅德明跟前,她的罪行更是加了几等——原本不过是谋害未遂,她在傅家二十来年,主掌中馈、相夫教子,那点罪名还扛得过去。结果如今,谋害未遂之外,又背了个拆散人家夫妻,搅得家宅不宁的罪。 更可恨的是那韩氏。 早年结下的怨,到如今都没消解!那韩氏在寺里住着,没变得与世无争,倒是将当初的锋芒磨去许多,变得滑不留手,以退为进、不留把柄,又时时当着老夫人的面揭出她的短处,难对付得很。 偏巧傅德明对傅煜有愧,答应了傅德清照拂韩氏,特地将她身旁的仆妇丫鬟拘过去敲打了一番。老夫人原本就颇喜欢韩氏,瞧她这几年受苦,更是疼惜,等韩氏一回来,当即便捧成了心尖上的肉,处处维护。 她左不得夫君欢心,右被婆母抱怨,日子立马难过起来。 沈氏手里的权柄交出去大半不说,每日里在寿安堂问安时,更是被韩氏气得半死。 一番苦头吃下来,这才觉得那魏氏简直阴险至极,不止扣了拆散夫妻的黑锅给她,还引来个跟她有旧仇的棘手刺头,搅得她头疼不已。 算起来,这个秋天简直就是流年不利,上哪儿都没好事! 这会儿沈氏刚从寿安堂回来,因交付几本账册的事,被韩氏笑着指出几处纰漏,说了好些暗里带刺的话。而老夫人睁只眼闭只眼,竟颇维护那韩氏,她又不好跟婆母翻脸,免得老人家一个不高兴,给她钉子碰。 ——那韩氏还鸡贼得很,说离府太久,怕一道收了管不好,非要一件件慢慢交。 三四日交一样,里头蚂蚁大的纰漏都能挑出来,就算不至于计较,也烦心丢脸得很! 沈氏又是心疼交出去的权柄,又是恼怒韩氏的小心眼,进了屋便关门抱怨起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