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的傅煜道:“父亲蘸点料试试。” 说罢,捞了个浮起来的蟹丸,搁到傅德清的料碗里,回头见攸桐两根筷箸跟蟹丸打架,却死活打滑捞不起来,便帮她捞了两粒。攸桐头回觉得傅煜竟也有这般细心善意的时候,当即抬头朝他笑了笑,开心地埋头去吃。 夫妻俩对面,傅澜音也是筷箸打滑,奋战未果,便捅了捅弟弟。 傅昭无法,只好帮她,因傅德清问她近来课业如何,又老实作答。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那碗虾滑入了锅,因其味美,转瞬便瓜分干净。 到了百叶肚时,在座之人,傅澜音姐弟出身尊贵,自然没碰过这东西,傅煜父子行军在外时虽也吃过粗粮杂碎,却没碰过这玩意,甚是意外。跟着攸桐的指点往锅里烫熟,果真脆嫩鲜美,大饱口福。 屋里的氛围,也因这暖烘烘的火锅而热闹起来,到得末尾,攸桐命人端来解腻的汤,又摆上几盘精致小巧的糕点和果子。 傅德清和傅澜音姐弟俩吃得心满意足,踏着夜色离去。 剩下攸桐和傅煜对坐在屋里,吃得满身惬意,不想说话。 …… 热腾腾的涮肉过后,在客栈时生的那些微芥蒂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歇息片刻,出了厢房,到得正屋,周姑已带着人进进出出,准备沐浴的热水。 傅煜将那染了涮肉味道的衣裳换去,在屋里闲晃了几步,到了侧间,见桌上一摞纸笺摆得整整齐齐,上面簪花小楷落笔秀气,只当是攸桐抄的诗文佛经。心里好奇,随意瞥了一眼,却顿住了—— 那上头才不是高雅之物,而是满目香料菜蔬,详细写着做法和要点,倒像是菜谱。 随意翻了几张,有酒楼里的名菜,亦有赶路时在路边小摊铺见过的吃食,还有几样,他连菜名都没听说过,所用食材里,也有他所不熟悉的。临窗的架上,亦摆了厚厚一摞,掀起边角一瞧,同样是菜谱。 这未免令他惊讶。 诧异之间,忽听门口脚步微响,抬头便见攸桐走过来,她的身后,烟波和木香捧着刚熨好的寝衣,到隔壁去熏香。而攸桐显然也看到了那摞纸笺,含笑走了过来,“外头有新湃好的果子,将军过去用些么?” “不必。”傅煜屈指扣了扣桌案,“你闲时写的?” 攸桐颔首,“平生就这么点嗜好,寻常留意着,积少成多。让将军见笑了。” “挺好。”傅煜神情倒有点赞许,将纸笺搁回去,“不打算沐浴?” “不着急。”攸桐摇头,打量着傅煜的神色。那晚在客栈,他主动示好,她婉言拒绝,当时是情势特殊迫于无奈,事后想来,毕竟是拂逆了他的脸面,也难怪他怫然离去,途中也没再摆出亲近姿态甚至回府后,连着数日不见人影。 傅煜就这样,每回被她触怒都是不悦离去,缓几日才肯讲道理。 如今他既然登门,还拿着她最爱的糕点,将傅德清请来给南楼撑场子,也算一番心意。 只不知,他这回登门是想做什么。 她迟疑了下,才想开口,傅煜却能看穿她心思似的,抢先道:“陪我走走。”说着,便先踱步出门。 攸桐跟随在后,临出门前,又□□草取两人的披风出来,免得吹风着凉。 …… 出了南楼,走上斜坡,望云楼黑睽睽地矗立在夜色里,飞檐翘角。这儿不住人,晚间也不掌灯,黑黢黢的夜色里,登楼时,脚下的木质台阶不太分明。攸桐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空崴脚,瞅着傅煜不注意,偷偷扶着墙走了两步。 傅煜走在前面,余光却留意着她,见她盲人过河般谨慎,暗自摇头。 随后顿住脚步,将手臂递给她。 攸桐瞧了一眼,知道被他看穿,索性豁出脸皮,乖觉地扶着。等到了顶上,瞧着远近漆黑,没多少景致,不由打趣道:“将军带我来这里,难道是想讲鬼故事?” “你想听?” “不想!”攸桐赶紧摆手。 傅煜唇角动了动,凭栏站着,衣袍猎猎,等晚风将脑袋吹得清醒了,才道:“今晚吃涮肉,父亲很高兴,昭儿和澜音也是——自从母亲过世后,倒很少这样热闹了。”他偏头,看着攸桐的侧脸,“澜音很喜欢你,看得出来。” “兴趣相投,当然处得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