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陈平!” “陈平是谁?”沈以良随口问了一句,又谆谆地劝,“你别嫌你嫂嫂长得一般,嘴又不大好,其实,她人还是不错的,又勤快,又孝顺,又疼爱孩子。男人家,有个女人陪着过日子就行了,白天帮你治家,晚上给你出火。至于漂亮不漂亮,拉了灯都一样;至于是不是处子——嗐,流一次血而已,啥大不了啊!生过孩子的娘们儿更解风情——说了你也不懂,不过,真娶了,一试也就知道了。” 沈岭忍着要爆发的火气,脸跟块木板似的,摇摇头说:“我不能。不仅仅是为名声,也不仅仅因为嫂嫂这个人。我以前坚持不娶,不是为了今儿个凑合的。” 沈以良生气了,回去后和沈鲁氏商量了半天,最后赌气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有随小孩子乱任性的?只要山子媳妇同意,我们就做主给他俩办了!请亲戚、里坊喝酒,摆上十桌八桌,咱们自己热闹热闹。生米煮成了熟饭,岭子也就没啥说的了!” 于是,沈岭逃婚了。 杨寄想象着嫂子张氏的样子——长相犹可忍耐,性格难以接受。沈岭骨子里孤高的一个人,确实为难他了。杨寄便笑着说:“好吧。换做我,我也要逃婚。我这里窄小,你不嫌,就住下。我的俸饷虽然不多,多个人吃饭应该不难。何况,昨天还挣了一笔。” 沈岭直视着他问:“哪里挣的?” “呃……”杨寄犹豫了一下,瞟瞟二舅兄的神色,还是决定不撒谎了,“和几个同袍的朋友一起赌了几场,赢来的。不过,我也请他们喝了花酒,他们倒也没和我生气。” “还喝花酒?”沈岭若有所思地掀了掀眉,见杨寄赶紧着在那儿赌咒发誓他绝没有失守,不由笑道,“你现在是朝廷命官,我可管不了你。管得了你的——”他顿了顿才说:“只有你自己的心了。” 沈岭像在自己家一样,气定神闲地打量着杨寄的单间,然后把自己的行礼包袱放下来:“还好,地方不算很小。我不敢鸠占鹊巢,但请妹夫留个地方给我挤挤。晚上睡觉,不过五尺而已。”他四下一瞟,指了指杨寄床榻的斜对面:“这里容我打个地铺吧。” 杨寄自然一诺无辞,帮着沈岭整理东西,却看他除了带几件换洗衣物和阿盼的小玩具之类外,都是书。杨寄翻了翻一本,笑道:“我阿母去世前,我还被她老人家逼着读过几页书,后来也忘得差不多了。你倒有心,大老远地来,还背这么重的家伙儿,打算在我这里读书么?” 沈岭边整理边头也不抬地说:“我这些书,自己早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的,是挑出来带给你看的。” 杨寄愣了:“我读书?我读书有什么用?如今凭刀枪弓箭吃饭,书对我有个卵用!” 沈岭从书堆里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修长眼睛,十分正经地问:“你之前读过的都是什么书?” 杨寄翻翻眼睛想了想说:“阿母非逼着我读了《千字文》,然后诗赋略懂两篇,余外便是孔孟了。” “孔孟是好东西。”沈岭点头说,“但看你怎么读。你如今走从军这条路,还是从《六韬》和《孙子》开始吧。” 杨寄覥着脸说:“平常操练和值守都累死了。好容易休息时,还是宁可玩玩樗蒲……” “然后与你的同袍们逛逛花船,找找歌女。”沈岭道,“你也洒脱自在,不用和我妹妹团聚了。” 杨寄像挨了一闷棍,好半晌才说:“那也不是。建德王说,总得我给他建功立业,他才肯放阿圆与我团圆。我想,我如今能用的,也就是虎贲营里这帮兄弟,如果他们漏个啥消息给我,我就找建德王换得和阿圆相聚。” 沈岭沉吟了片刻,说:“建德王答应你放阿圆出来?” “没有。”杨寄老老实实地说,“只答应团聚,估计还是以前那样,在客房……嗯,那啥一晚上吧……” 沈岭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如今,你这势力,也只能听命于他了。法子也不错,但不是长久之计。我来建邺,听儿童们唱的歌谣:‘干戈起,逐鹿忙,英雄自草莽。为木易,为本难,头上人家,或生其下,猛虎终出柙。’倒很有意思,你可知道?” 杨寄道:“这歌儿我也听过。蛮顺口的。是讲打猎?打老虎?” 沈岭微微笑道:“这就是你不读书之过。干戈起,军政将有大变;逐鹿忙,天下将生群雄。但将来谁为主?乃是姓‘木易’之人。” 杨寄琢磨了一会儿:“杨?” 沈岭笑了:“万一是你呢?” 杨寄两手乱摆:“得了!你逗我呢!我一个里坊里的混混儿,从小儿被人嫌弃,我可不敢想这种事儿。”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