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端详了一下裕王这不同寻常的神色,只觉得他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样,很是乖觉的低了头,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不吭声。 裕王一直觉得自家王妃聪慧不下男儿更兼心底良善,真真是仙子一般的人物。如今见了她这装出来的乖巧模样,不知怎的倒又是平添了一份恨来:她这闷声不响的模样,倒是真能把人气死了。 裕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恨又恼,明明已是发疯般的想要把自己的一腔心意全都说个清楚,狠狠打破她外头的壳子,逼出她的真心,可是到了头来,他却只能端着一张苍白的脸,不动声色的问她:“你信我吗?” 李清漪不知就里,斟酌了一下,口是心非的应道:“自然,是信的。” 裕王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头,手指用力的几乎要按到她的骨头里,目光直直的望进她的眼底:“本王已经派人去白云观安排妥当了,王妃尽管放心——最多三年,本王必会迎你回府。” 他在李清漪面前一般都喜欢用“我”这个字,可这句话却用了郑重其事的用了“本王”,显然是极其认真的,认真到需要用他的身份来提醒自己和李清漪。 李清漪心头咯噔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半天才颔首应下:“殿下既然有此之言,我,我自然是等着的。” 裕王心下稍安,目光流连在李清漪白玉一般的面颊上,十分眷恋的端看着她纤长浓密犹如蝶翼般的眼睫。他几乎要忍不住说几句“我会抽空去白云观看你,安心呆在观里别乱跑,可别叫我遇见旁的男人”云云。好在,他还要脸,虽很不是滋味,但听着那句“我自然是等着的”竟也微觉宽慰,倒也压了一小半的火气,可以勉强维持住体面。 真是没救了。裕王闷闷的想着,临别前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记得《玉台新咏》里有首诗。” 李清漪诧异的抬首去看裕王,好半天方才试探的接口道:“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这是《孔雀东南飞》里,刘芝兰和焦仲卿分别时的寄语。刘芝兰被迫归家,临别前对着焦仲卿说:“感谢你对我的诚心和关怀。既然承蒙你这样的记着我,不久之后我会殷切地盼望着你来。你应当像一块大石,我必定会像一株蒲苇。蒲苇像丝一样柔软但坚韧结实,大石也不会转移。” 刘芝兰和焦仲卿最后的结局固然不佳,但是这句诗用在此处却是颇为恰当。另外,李清漪私心里也觉得皇帝颇有点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坏婆婆模样。 裕王得了话,心里终于觉得有些满意了,他微微点头,拿眼盯着她,重重道:“记着你的话。”说罢,扶着宫人的手,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回城去。 临上车时,裕王看了眼服侍自己的小太监,忽然道:“你说,送行的那些人眼看着对方离开,是什么感觉?”不等太监应声,他已经自语把话接上,“若是本王,一定要比对方更早转身,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本王离开才好。” 然而,裕王心里却十分清楚:不过是小小意气罢了,先转头的人不是赢家,先动心的人却是输家。在李清漪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无能为力、一退再退的输家。 李清漪被裕王莫名其妙的言行弄得一怔,目送着他的马车离开视线,回过神后便推了推如英,道:“我们也走吧,山路难走,得趁着天还亮赶紧上去,要是天黑了就更麻烦了。” 如英连忙点头,轻手轻脚的扶着李清漪也上了马车。 她早年就进了宫,后来随着李清漪去了王府,一辈子也没出过京城。如今见着城墙渐渐远去,颇有惆怅,不禁开口道:“您说咱们还有机会回去吗?” 李清漪并不应声,心里却生出几分想望来:听裕王那意思,大约是可以的吧?事到如今,一切发展一如李清漪的预想,可临到紧要关头,她反倒是生出几分不自信来。 如英瞥了瞥李清漪的神情,深觉自己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因着自己的软弱很是羞惭,连忙道:“山上也好呢,我在宫里的时候有个认识的,家就住在山脚下,听她说山上许多野味,秋天的果子尤其甜,旁的地方还吃不到呢。”她仰头想了想,去了些许愁色,抿唇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