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滑进碗里。 赵大玲料想他心底一定有不愿触碰的伤痕,便笑道:“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你看你重病初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肯定能长命百岁。以后我叫你长生好不好?” 他抽了抽嘴角,过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 从此以后,赵大玲就叫他长生,长生总是安安静静的不说话,最多在赵大玲问他的时候,点点头,或者是摇摇头。大柱子叫他哑巴,友贵家的叫他瘸子,反正都不是好名字。 因为年轻,他恢复得很快,身上的伤痕已经渐渐结痂,只是断了的右腿还没有康复,虽然已经消肿,却还是无法着力。 在破旧阴仄的柴房里,他坐在不能称之为床的地铺上,靠着墙壁静默地看着阳光从窗棂的缝隙中照进来,光柱中满是翻涌飞舞的灰尘。每次赵大玲进屋,看到的都是这样的场景,他枯坐着,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 每半旬,夫人就会召集各处的管事仆役训话,顺便让各处汇报一下这几日的工作。虽然友贵家的手下只有赵大玲一个兵,但好歹也算是主管着外厨房,因此一大早就早早的去了内院夫人所住正房的花厅。 通常这个例会要开到上午的辰时。赵大玲之前跟枕月阁的莲湘打过招呼,今日要晚点儿到,所以留在外厨房预备早饭。 刚熬好了米粥,就见四个府里的小厮结伴来到大厨房。赵大玲微微诧异,夫人训诫的日子一般都开饭晚,要等到夫人训完了才会来领早饭,再说领饭来一个就行了,怎么还成群结伙的。 领头的是一个一脸猥琐,面色蜡黄的瘦高个。这个瘦高个是三少爷跟前的黄茂,赵大玲知道他是因为友贵家的曾远远地指着他告诉她,“就是那个黄茂,整天带着三少爷去逛青楼,好好的少爷都让这些杂碎带坏了。” 三少爷是不是被黄茂带坏的有待商榷,要赵大玲看,三少爷那是自甘堕落,怨不得别人。当然黄茂也不是什么好人,都说面由心生,就黄茂这个面相,着实让人难有好感。 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屋外逡巡,不时交头接耳,赵大玲在屋里隐隐听到他们在说,“……听说……俊着呢,那是京城里顶尖的人物……” “京城里好多家的小姐喜欢他咧……我听瑞王府的小厮说,他们府里的淑宁郡主见过他一面就害了相思病了,跟老王爷闹着非他不嫁…… “以前……远远的看过一眼……那眉眼……简直了,据说三岁识字,五岁作诗,十六岁就被皇上于金銮殿上钦点了探花郎,也不知是真是假……” “会作诗顶个屁用,做了官奴被送到楚馆,会服侍人才是正理儿……” “男人也能服侍人?”一个声音诧异道。 “你懂个屁,这男人的妙处比起女子来别有一番风味……” 赵大玲越听越不对劲儿,从里屋拎起大柱子,“柱子,醒醒,快去内院找娘,就说几个人来欺负姐姐了,让娘带着人赶紧回来。” 大柱子本来还耷拉着脑袋迷迷糊糊的没睡醒,听了姐姐的话激灵就醒了,小黑脸一沉握着小拳头,“姐,谁敢欺负你,我打他去。” “你还小,大了再保护姐姐,现在快去找娘回来,让娘一定带着人手。” 赵大玲将大柱子轰出屋,他一个小孩子自然不会有人在意,大柱子兔子一样飞奔出去。 赵大玲抄起锁门用的门闩也出了外厨房。那几个獐眉鼠目的家伙已经打开柴房的门摸了进去。她冲到柴房门口时正看到躺在地铺上的长生被几个人揪起来。 长生无声地挣扎着,两个小厮一边一个反拧着长生的胳膊将他按跪在地上。 黄茂站在长生面前,单手抓着长生的头发,迫他扬起脸来。另一只手抡圆了扇在长生的脸上。长生的头被打得一歪,唇角处一缕鲜血蜿蜒而下,在苍白的脸上留下凄美艳丽的痕迹。 黄茂摩挲着他的下颌。“好俊的模样,细皮嫩肉的摸起来比牡丹楼里的姑娘还受用。” 几个人哄堂大笑,笑声猥琐下流。旁边的人耐不住去扯长生的衣服。黄茂的一只手已经伸进他的衣襟。 长生雪白的面孔涨得通红如滴血一般,眼中是能喷火的愤怒和宁为玉碎的执着。他忽然一扭头死死咬住黄茂的胳膊。 黄茂惨叫一声,想抽出自己的胳膊,谁料长生死不撒嘴,鲜血自黄茂手臂上涌出,染红了长生的牙齿。 黄茂哇哇大叫,几个人对长生又踢又打,“下贱玩意儿,还敢咬你爷爷,看你爷爷不敲掉你满嘴的牙!” “打死他,反正是个官奴,死了也没人管!”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