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拍手称绝,都该从心底为他喝彩。 可是,此时此刻,在东珠心中塞满的情绪竟然只是悲辛二字。 悲辛。 东珠眼中渐渐蓄满泪水,透过慈宁宫的窗子,看向外面的重重宫苑,她仿佛看到大清盛世的万里河山和商贾闹市、千亩稻田。 那份盛世,是他的愿景,也是她曾经的期待。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史书上的盛世暗地里藏着多少人的悲辛。 也许,曾经如此熟悉、如此亲密的少年天子注定会成为一代盛世之名君。 可是,东珠明白,在他的盛世里,两人不会再有交集。 安亲王岳乐府书房内。 桌上摊开放着两张空白的奏折。 安亲王与费扬古四目相对,眼神交会,万般心思不言自明。 “如今,参奏鳌拜的折子如同雪片一般,朝堂上下不论品级,凡在籍的官员都纷纷上奏鳌拜,述其罪状。仿佛不弹劾、不揭发便是同党,就会受到牵连。”安亲王抚须轻叹,“所谓世态炎凉、落井下石便是如此。此时,唯你与本王同心,都上了这空白的折子,只是不知,皇上能否明白你我的苦心。” 费扬古神色淡然:“他若明白,自是最好;若不明白,也无不可。至于你我,由心便可。” 安亲王摇了摇头,不无遗憾地说道:“原本你是有机会的。” 费扬古对上安亲王的眼睛,他明白安亲王话里的意思。的确,正如青阑无数次向自己承诺的那般,此役,或鳌拜获胜,康熙被废黜之后,朝堂之上,兰布为新君,而兰布之子是自己的骨血,兰布只是人前的木偶,朝堂的命脉、大清的未来,最终都将顺理成章掌控在自己手中。 如果那样,自己早逝的阿玛、额娘还有长姐,他们满汉一体、恢复唐宋旧制、兴国安民的夙愿便可达成,而自己也可以真正释怀,成就一直以来想要成就的愿景。 可是,就在一切唾手可得的关键时刻,他放弃了,不仅放弃,还坚决地站在了康熙身后,为他排兵布阵,为他调度设防,为他一举剪除鳌拜里应外合,立下不世之功。 想来,实在是荒唐。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费扬古心底一声长叹。 若非是那夜,见到匆匆而来的孙之鼎,也许,一切都会是另一番光景。 孙之鼎将宫内秘闻与东珠的处境和盘推出,当下,他便再无选择。 成王败寇,他亲手葬送了自己难得的机会,亲手扶助最不想扶助的那个人完成了宏愿,成为世人眼中的英明天子。多少遗憾,多少委屈,终究抵不过一个她。 只要她好。 是的,费扬古此时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对东珠的抗拒,缘于他不想成为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可是事到关头,他才明白,他早已被东珠的情网困住,他终究成不了自己想要的那种人。 于是,他释然了。 所以此刻,面对安亲王的遗憾与不解,他笑了,神态淡定如风。 费扬古:“当年,安亲王你也是有机会的。” 安亲王先是一怔,随即明了,他点了点头:“说得不错,是啊,当年,本王让了一次,如今,你也让了一次。希望,他能当得起我们的成全。” 费扬古:“我从未想过成全任何人,我成全的也不是他,我只是想为天下人谋一个太平。” 安亲王点了点头,极为赞许:“是啊,为天下人谋一个太平。” 第一百三十八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黄昏时分,当康熙步入慈宁宫寝殿的时候,孝庄正从妆台里拿出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盒子,用手帕仔细地擦拭着,随即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小团婴儿的胎发。孝庄注视着胎发,神色分外柔和专注,以至于康熙都未敢出言打扰。 孝庄仿佛没有看到康熙已经入内,一边轻抚着胎发,一边喃喃低语:“福临啊,你知道吗?额娘这些年过得有多艰难,那样小心翼翼,那样如履薄冰,就是睡觉啊,都得留着一只眼睛盯着暗处。额娘真的怕啊,怕万一哪里疏忽了,让玄烨有个闪失,不仅对不住你,更对不起你的父祖。如今,好了,风里、雨里,我们祖孙,总算是闯了过来,往后,额娘真的可以歇歇了。” 孝庄的声音虽然低缓,但康熙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看到孝庄面上罕见的温和与柔软,康熙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只是悄悄上前,省去了客套的行礼,而是亲昵自然地挨着孝庄坐下。 “皇玛嬷想我皇阿玛了吗?”康熙语气和缓。 孝庄深深吸了口气,一脸怅然地看向康熙:“哪能不想啊,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辈子委委曲曲的,那么年轻就走了,总觉得对不住他。唉,如今,好在皇上争气,哀家总算是稍有安慰。” 康熙心头说不清是甜是苦,他轻轻地拉住孝庄的手:“皇玛嬷为大清的这份心,就连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