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沈彻骤然拿她的衣裳说话,这绝对是纪澄没料到的,原以为是刀山火海之行,没想到开场白却如此“寒暄”,以至于纪澄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了。 “刘家的庚帖已经寄出去了?”沈彻又问。 纪澄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耐烦虚伪的寒暄,他二人早就撕破了脸皮,再假装风平浪静又有什么意思? “嗯。”纪澄点了点头。刘夫人很满意纪澄,所以很爽快地就写了刘俊的庚帖给纪澄的大嫂。而范增丽也立即麻溜地将庚帖托人寄回了晋北。只等着纪青收到刘俊的庚帖,再将纪澄的庚帖写来,两家这就算定亲了。 范增丽大概是怕夜长梦多,所以急急地送了信回去。 “没想到你们家还挺着急的。”沈彻笑了笑,满是嘲讽之意,他心里的确是瞧不上纪家的,尤其是纪澄大嫂的那做派,简直跟卖姑娘似的,可他也不想想始作俑者又是谁。 于纪澄而言,纪家有再多的不是,那也是生她养她的家,哪怕她也有所不满,但也由不得外人来说三道四,“不是我家急,这不是怕你急吗?” 沈彻笑着望了纪澄一眼,站起身往里走,头也没回地问道:“喝茶吗?” 纪澄道:“出来得太久,怕老祖宗那边问及。”意思就是有话你赶紧说,不然一旦有闲言闲语传出去,那刘家可就未必肯娶她了。 “老祖宗这个时辰已经歇下了,就算要问也是明天的事了。”沈彻道。 纪澄闻言心里就是一突,沈彻究竟想暗示什么?纪澄根本不怕沈彻对她要打要杀,哪怕是叫她嫁给刘俊也无所谓,但她最恐惧的就是还得继续和沈彻相处。 “你到底想做什么?”纪澄往前两步,却依旧站在台阶下,不肯进屋。 沈彻已经在小几旁坐下开始舀水煮茶,相对于他的散淡,越发衬托出纪澄的焦躁。 “这半年西域的账目送过来了,想你帮我看看。”沈彻做了个请的姿势。 莫名的前倨后恭,让纪澄心里的危险感知急剧攀升,她依旧站着不动,“你不是说西域不用我了吗?” “的确重新找了人负责,不过太默守陈规,守疆有余,开拓却不足。这些账目你先看看,再和他给我的两相印证。” 纪澄扫了一眼屋角的两个几乎半人高的大黑漆箱子,她脱去鞋子,提了裙角走上台阶,在沈彻对面坐下,“你觉得我会对这些认真负责?” “大通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费了那么多心血,难道不想看看它的将来?”沈彻反问。 纪澄冷笑一声,“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现在还能信任我?”然后纪澄又补了一句,“哦,不对,你从来就没信任过我。”真信任过她,那他就该从此埋骨西域了。 沈彻淡笑道:“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聪明人其实并不是赞扬,太聪明的人总是瞻前顾后,回过头来再看,却又总是碌碌无为,一生无功。 尽管纪澄很想不管不顾,可她总是缺乏鲁莽的勇气。“你杀了梅长和吗?” 沈彻挑眉,“你觉得我是动不动就杀人的魔头吗?” 这话问得纪澄莫名地心虚,好像她才是那个魔头似的。 “梅长和能力很不错,一个人在西域就能搅风搅雨,这样的能人杀了岂非可惜,他也很识时务。”沈彻道。 纪澄心里暗松一口气,识时务的人命总会长一点儿。 “你能把柳叶儿和榆钱儿还给我吗?”纪澄又问。 沈彻将煮沸的泉水提起,先温了温杯,然后才慢条斯理地看向纪澄,“你如今凭什么跟我讲条件?” 纪澄被沈彻的话刺得往后仰了仰身,嘴硬地道:“凭你还留着我。” 沈彻闻言一笑,“刚才忘了告诉你,梅长和不仅很识时务,而且还艰险荐贤举能,西北如今各方势力盘踞,我请了凌子云到西北相助。” 纪澄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相助,这就是变相地扣住了凌子云,“你拿什么要挟他的?” 沈彻给纪澄斟了一杯茶,然后往后靠了靠,“你关心他,他同样也关心你。这人倒是痴心一片,生怕苏家的事发。” 纪澄只觉后背一片冰凉,不知将来该以何面目再见她的子云哥哥,她笔直的背脊塌了塌,“你别动他。” 沈彻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清茶,“这就要看你了。你应该庆幸你还有价值,纪家也还有价值。” “那我如何才能知道,将来不会狐兔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