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柳忙道:“奴婢们省得,给老太太披了披风的。” 蒋老太爷点点头,抬脚就要走,于氏这才道:“桃姐儿的胎怎么样了?” “已经无妨了。”既然是问桃华,蒋老太爷的脚步便停了下来,“她身子好,前些日子不过是累了些,略一调养也就好了。” 果然是要谈起二房才肯跟她多说几句话么?于氏心里苦涩,嘴上却道:“听说老三前些日子纳了个妾,是从前伺候过李氏的丫头?” 纳妾不算什么大事,蒋锡也不曾摆宴开席,不过是按时下规矩,在家里给白果摆了一桌,也算是告知一众下人,家里又多了个姨娘。至于众亲友处,有自己知道的就知道了,不知道的,蒋锡也不会特地为了此事去送信。 蒋老太爷淡淡道:“虽说以前是丫头,如今已经放了籍出去,算是良民了。” 于氏脸上露出一点淡淡的讥讽笑意:“原来还是良妾。如此一来,只怕老三家无宁日了。不说别的,将来若是生下庶子来,瞧这份家产可如何争竞。”她这里朱姨娘还是个通房提上去的,都把日子过得乱糟糟,那白果精明能干,将来还不为了自己儿子打算? 蒋老太爷对着她脸上的笑容看了片刻,才道:“老三家无宁日,你高兴得很?” 于氏噎了一下,连忙敛了笑容道:“我怎会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有些——桃姐儿自己都不让安郡王立侧纳妾,如今老三纳妾,她倒撒手不管了?” 蒋老太爷冷笑了一声:“老三家这个能与桃姐儿比?何况——我也不妨告诉你,老三纳的这个妾,是不能生的。”白果为了表明心意,已经自己喝过绝子汤了。 于氏怔了怔,说不出话来了。蒋老太爷冷冷地看着她,老夫妻两个相对而立,竟然都觉得根本再没半句话好说。半晌,蒋老太爷抬脚走了,于氏却捂住了胸口。 跟着她出来的丫鬟吓得魂都快飞了,正要喊蒋老太爷,于氏已经摇摇手止住,低声道:“扶我坐一会儿就好。”只是心跳得有些快,她还撑得住。何况叫蒋老太爷回来又能怎么样呢?过去的事已经做下,后头且还一错再错,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老太太——”银柳看于氏嘴唇颜色倒还正常,并未发青紫之色,心才稍稍放下一点,急忙取出药瓶,“含上一颗吧。”这是蒋老太爷跟桃华商量之后制出的药丸,让于氏心悸之时就含一颗压在舌下。 于氏闭着眼摇了摇头。胸口发紧,心跳得难受,然而这样也好,这样,就没有人会怀疑她的痛苦从何而来了。年轻时总觉得自己是对的,到如今发现错了又能怎么样呢?她和蒋老太爷之间,毕竟是隔着两条人命了。如今,她只看着蒋松华仍旧是蒋老太爷看重的孙子,心里才能舒服一点儿。 “母亲——”蒋钧今日难得早些回家,一进门先来向母亲请安,却见母亲坐在园子里,急忙过来搀扶,“这里冷,如何倒坐下了?” 于氏一个眼神止住银柳,就着蒋钧的手站起来:“不过看着今日天气好,出来走走罢了。你今日怎的回来这样早?” 蒋钧搓搓手,脸上带着点兴奋:“皇上已经定了,明年必开恩科,松儿榆儿明年秋日都下场去!从现在开始,可不能懈怠了。”他得了这个消息就跑回来准备督促儿子念书了,当然,蒋松华现在在书院,他鞭长莫及,就只能监督蒋榆华了。 “定下来了?这也好。”于氏也笑了笑,“松哥儿若中了,也好说亲事。”蒋松华年纪实在已经不小了,蒋楠华只比他大一岁,明年开春就要成亲了。就连蒋莲华,听说亲事也差不多要定了。如此一来,就只剩蒋钧这一边还没着没落的呢。 “儿子也是这个意思。”蒋钧一直不催促儿子的婚事,就是想等着他们拿了功名,再说一门更好的亲事,其实他心里哪有不着急的。从今年年底开始,京城里不少高门大户都在陆续办喜事,蒋钧今日恭喜这个同僚,明日恭喜那个同僚,也盼着哪日谁能恭喜他一声呢。 “榆哥儿那里……”于氏想了想,到底还是道,“你也别催得太紧了,他还小呢。”听小于氏哭诉过几回,说蒋榆华被蒋钧管得都没有活泛劲儿了,整天都被拘在书房里,人都要拘呆了。 说起蒋榆华来,蒋钧就生气:“这个顽劣的东西,哪里用心读书了!”上回被他从书房里搜出两本风月话本来,当时他就想动板子,硬被小于氏拦下来了。小时候明明读书挺聪明的,怎么越大越差,果然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不然,明年也把他送到书院去?”于氏想起长孙的变化,尽量委婉地道,“到底书院里那些先生们教导起来有些经验。” 蒋钧摆摆手:“他跟松哥儿不同,真放进书院,还不野了心。”自己的儿子,他倒也看得清楚,蒋榆华不是笨,只是不用心,跟蒋松华是根本不同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