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抱着周云琴早就过来了,在暖融融的大炕上摇拨浪鼓。 见到楚晴,周云琴咿咿呀呀地嚷了几声,手里拨浪鼓摇得越发起劲,像是显摆自己的本事。秋水般明澈的眸子透着亮,乌黑的瞳仁里映出了楚晴的面容。 当初接生的稳婆还真没看错,周云琴从眼睛到嘴巴,无一处不像周成瑾。 楚晴心软如水,陪周云琴玩了好一会儿,吃过饭也没让奶娘抱她走,两人肩并着肩头靠着头在大炕上睡了。 一觉醒来,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没多久便飘起了雪花。雪下得不大,落在地上不等积聚就融化了,天却是冷,呼呼的北风吹动着院子里的树枝哗啦啦地响。 周云琴玩腻了拨浪鼓,眼巴巴地盯着窗外。 以往周成瑾在家里,少不得抱着她到院子里逛,现在连着两天周云琴都被拘在家里,肯定是想出去。 楚晴看得心软,给周云琴穿戴整齐,披上刻丝斗篷戴上暖帽,柔声道:“琴儿想爹爹了,娘带你出去看看爹爹回来没有。” 她没敢走远,只站在廊前,指着院子里的树和那口大瓷缸给周云琴看。 冬日天短,没多久天已全黑,问秋进屋掌了灯。暮夏也自外面回来,搓搓手笑道:“厨房里已做好了饭,问奶奶几时摆饭?” 感觉刚吃了午饭,现在又要吃晚饭,楚晴毫无胃口,恹恹地道:“我还不饿,你们去吃吧。”又把周云琴交给奶娘,“你也早早下去歇着。” 屋空人散,那种飘忽得落不到实处的感觉复又涌上来,楚晴对着灯烛心思不宁地盯了半天,取出先前没完成的马甲准备在襟边绣几竿翠竹。 等到两眼发涩脖颈发酸,夜已经深了,而周成瑾仍没有回来。 楚晴毫无睡意,又翻箱倒柜找出一匹布来,打算替周成瑾缝件春衫。正弯腰剪裁,外面的门忽地开了,伴随着呼呼的风声,一道高大的黑影阔步而来。 楚晴如乳燕投林般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 “当心!”周成瑾笑着接过她手中剪刀,问道:“怎么还没睡?” 楚晴不答,只紧紧地拥抱着他。 他身上落了雪,冰冷刺骨,楚晴忍不住打个激灵,可心却在这一刻莫名地安定下来。 他安然无恙,真好! 楚晴极少有这般情感外露的时候,周成瑾不由动容,轻轻拂着她的发髻,低声道:“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苒苒,我没事的。” 听到他低柔的话语,想起这两天自己的煎熬,楚晴莫名地想哭,却是忍住了,又在他胸前磨蹭了片刻才站直身子问道:“你吃过饭没有,我让人下碗汤面?” “不用,”周成瑾止住她,“马上还要走。” “还走?”楚晴的脸立刻垮了,泪水也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既然要走,还回来这一趟干什么?” 周成瑾吓了一跳,不住嘴地哄她,“苒苒,你别哭,五殿下已经回来了,忙过今晚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在家里陪着你。我回来是接你,你肯不肯陪我进宫一趟?” 不等问清什么事,楚晴已经连声回答,“我去!” 看着她骤然神采焕发的脸,周成瑾心里既酸又软,鼓胀得难受,伸手拭去她腮旁未干的泪痕,声音软得像水,“问也不问干什么就跟着去,你也不怕我……”哽了哽,却是说不下去。 楚晴凝望着他,轻声道:“与其自己在家提心吊胆,倒不如跟着你,心里也安生。” 周成瑾深吸口气,拥她在怀里紧紧抱了抱,“那咱们早去早回,你散了发重新梳个男人发髻,待会扮成个小厮随我进宫。” 楚晴愣一下,很快梳好头发,换上周成瑾不知从何处取来的裋褐,随他出了门。 门口停着辆极普通的马车,赶车之人戴着斗笠,帽檐拉得极低,赶车的技术非常好,纵然路上雪滑也丝毫没有颠簸之感。 马车从皇城北面专供运送夜香以及菜蔬进出的角门驶了进去,行不多远,停在一处殿宇旁。 周成瑾低声道:“怕四周有人瞧着,待会我不能扶你下车,你小心点别摔着。天气冷,你在我前面走,我给你挡着风。” 出门时,楚晴是披着周成瑾的大氅,现在她作为小厮是绝无可能再穿主子的衣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