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看见他们二人在亲密地交谈。不知说到什么,太子伸出手拍拍阿绵的背,二人举止间如同一对璧人,极为融洽。 宁礼目光像是被刺着了一样,飞快瞥向他处,“外面还有多少人?” “太子好像从西台营地带了三万大军过来,加上宫内原本的禁军,我们恐怕……撑不了多久。”林勇收敛思绪飞快回答,并道,“禁军重新被太子收回手中,大皇子那里应该是出了问题,主子,我们要不要先……” “撤退”两个字还没出口,他就看见宁礼微一抬手,紧接迈出步伐,竟一个人不急不缓地走向了对面。 “王爷”不少他们的侍卫讶异低喊,躁动着想要跟过去,都被宁礼止住。 “王爷想做什么?”“王爷不会是要降吧?”众多侍卫纷纷低声议论,他们气势本就不高,宁礼这毫无缘由的动作更是让他们心思浮动,谁也不想轻易丢了小命。 林勇心中暗叹一声,极为凌厉地扫了一圈这些蠢蠢欲动的侍卫,“住口!王爷做什么还容不得你们置喙。” 与此同时,见宁礼重新走来,太子握紧阿绵的手让她放心,开口道:“镇北王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宁礼回答,视线却胶着在阿绵身上,“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你们是如何知道长公主的事的?” 元宁帝对长公主的疼爱,众人皆知。如果他知道是长公主要亲手将他推下宝座想毁了大苍,他绝对不可能还能保持镇定。当初元宁帝确实也表现得如此,他激动无比,甚至和宁礼用拳头打了一架,才让宁礼放下心来。 可太子这么镇定,显然元宁帝不是真疯,而一直在装模作样,那只有一个原因,他早就知道这个女儿的图谋,并对她死了心。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太子真的给他解释起来,“镇北王既然知道宫中进了一位神医,又怎么会猜不出那位神医的能耐?皇姐当初确实疯了不错,可疯也有疯的治法,父皇再疼爱她,也不会被简单蒙蔽了双眼。你把皇姐当成奇招,在本太子看来,也不免太过低估父皇了。” “是吗?”宁礼淡淡一笑,走得更加近了些,“这奇招难道没有奏效吗?本王可还一直记得六年前的事,莫非那也是‘陛下’装的?竟装了六年吗,呵。” 不说六年前还好,一说太子便直接沉下脸色,目光如刀,刺向宁礼。 宁礼越走越近,几乎还差几步就要到阿绵身边来,旁边的禁军顿时个个唰地抽出剑来指着他。身后传来林勇等人的呼喊,“王爷当心——” 宁礼回头看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最终在离阿绵还有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阿绵。” 他声音极为正常,不带温情不带嘲讽,只平静地喊出了这个称呼。阿绵身体微颤,一声“七叔叔”就要出口,被强制忍住,轻声回道:“镇北王叫我——何事?” 宁礼凝视着她,平和的目光自阿绵发丝间逡巡到了她不自觉捏紧的手指,突得笑开,似乎已经满足了。 他偏过头与太子对视,“我只有一个要求——” “我要阿绵,为我送别。” 第八十章 送别二字出口,阿绵呆在原地,不知他说的是字面意义上的送别还是……就连太子也没摸透宁礼这句话的含义,他深深向宁礼望去,宁礼却只盯着阿绵,一定要她亲口允诺。 事已至此,太子也不愿帮阿绵做出决定,他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无论阿绵是答应还是拒绝,他都不会干预。 宁礼一句话,诸多或明或暗的视线都投向了阿绵,她此刻却都感觉不到,只有手心一片冰凉。她很想告诉自己那是错觉,宁礼的语气和神态中并没有死志,可是现实不容幻想,即使宁礼不想死,大概……陛下和太子也不会饶过他。 若在以往,阿绵会想法设法逃避,可当宁礼平平静静站在她面前,要她亲自为他送别时,她似乎反倒能够下定了决心。 掐着手心,阿绵抬头直视他,“好。” 纵使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闹剧,连三日都没有的宫变,大部分人都没感觉到的宫变,因宁礼干脆认降而拉上帷幕。阿绵至今也没看透他的想法,宁礼的心思变得比女子快多了,好像上一秒还在咬牙切齿地要置元宁帝和太子于死地,下一秒就能甘心认命从容赴死。 阿绵发着呆,被太子带回东华宫中,任宫女为她洗漱。应该是还有许多要事要办,即使太子很想多陪陪她,也不得不暂时先去别处,临走前问了句“可要让小五来陪陪你?” “不,不用了。”阿绵回过神,对他微笑,“我没事的,太子哥哥。” 太子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终是转身走了。 遣退这些宫女,阿绵仰躺在柔软的睡榻上,扯过锦被将头盖上,再打开,深深呼出一口气。情绪稍稍平缓下来,可是脑中一闪过宁礼的身影,立刻又让她心中乱糟糟的,心烦意乱地将木枕往墙上一摔,阿绵感觉脸上凉凉的,一摸才知道不知何时自己竟然流出泪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