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这个地步……一步棋倒了,后头也坚持不住了而已。 他是在朝上低了头,同意由李家赔偿蛮族人与己方,不动国库一块土。程家不稀罕李家让出的利,江南那点儿地方,还不放在程太尉眼中。程太尉只是觉得不值得为了一个李二郎,把自己弄成众人排挤的对象而已。 但是李二郎么…… 他冷笑一声,招来一个随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叮嘱一番。程太尉冰寒的目光,刺得随从心中颤动。随从踟蹰,“天牢看守严密,恐不好动手。臣……“ 程太尉打断他:“此事成,你生;此事败,你死。都与程家无关。懂了吗?” 下属一咬牙,狠下了心:“……喏!” 天牢看守严密,但有背景在,想要动手,其实总是有办法的。再有生死压在头上,想不拼一把都不行。 李信坐在牢中,闭目打坐。多日以来,他在牢中受了不知道多少刑罚,都熬了下来。他又与别人不同,外头因为他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狱吏们看他的眼神,就分外探究。再者,李二郎和其他犯人哭哭闹闹的行为不一样,他每天审完后提回牢狱,都不吭气不闹腾,坐着打坐个没完。时日渐久,大家也都不怎么惹他,每天送饭时,对李二郎的态度也和气些。 这日傍晚,又是送饭的时候。 狱吏舀了一大碗粥给他,看着牢中那个消瘦得快不成形的少年人,叹气笑道:“郎君,你也吃点吧?虽说你锦衣玉食长大,吃不惯咱们牢狱的饭。但是吃了才有力气啊!你这总不吃饭,哪天被打死了,你才该后悔。” 李二郎睁开了眼,面无表情。他在牢中住的时候久了,人也瘦了一大圈。身上不知道多少伤口,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不一而足。清瘦的少年严于律己,日日在牢中反省,也不跟人说话。但他这次纡尊降贵地开了口,“多谢小哥,我会吃的。” 小吏摇摇头走了。 小吏心想:真不愧是李郡守家的小子啊。李郡守来了几次牢狱,那种不喜说话的脾气,大家都看出来了。除了一开始可能是情绪激动,讽刺了李二郎半天。之后的探监,李怀安开口都开得非常少。 然后李信也不说话。 这两个父子,都快是用眼神来交流了。 过了半刻中,小吏来收碗,发现粥只被对方抿了一口。他又劝了几句,李信居然说“我在练辟谷”,弄得小吏脸色古怪。因为陛下信道,他们这些个百姓,对道教,大都抱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辟谷什么的,和陛下那炼丹,荒唐程度,好像也差不多吧?李二郎用陛下当挡箭牌,小吏无话可说。 李怀安说李信谁都不信,李信之后认真地反省了一下自己。他觉得自己的本性并没有什么问题,正是这种谨慎,才能让他平安活到现在,活到等到李怀安出面救他的机会。也许他走得过了,应该适当地相信别人的能力……李信这次,便试探着去把砝码压在了自己这个父亲身上。 但他在牢中同样谨慎。 无论蛮族人还是程家人,都恨不得他死。长安更是程家人的地盘,想要他不露痕迹地死在刑讯中,总是有办法的。 李信一直提防着这个。 他把自己那无法无天的脾气收敛了不少,牢狱的狱头等人,还以为这个少年本性温和,杀人确实是冲动行为。每天各种刑罚后,大家简直同情他。这里不是会稽,没人知道李刺头的大名。还以为他锦衣玉食,还以为他就是真正的李二郎…… 李信也不怎么动牢中的饭菜,唯恐对方下毒。为了减少耗损,他只好每天少说话,少动作。牢中生涯,硬生生把一个能说爱笑的少年郎君,变成了一个连皱眉都觉得浪费体力的小郎君。他整天无表情,不吭气,别人还以为他是沉默寡言的少年郎呢。 虽然也许是自己多心,但是李信还是坚持了自己这个做法。 晚上,他一贯的饿得睡不着。突然听到牢门外有了人声,他也不在意。一股烟从外吹了进来……李信凛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