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之,你如实讲说。”解悬盯着对方双眼,“你与她朝夕相处许久,可是生了私情?” 张湍片刻错愕后,略带恼意道:“休得胡言!” “没有?” 张湍凝眉不语。 “当真没有?” “解无绾!”张湍拂袖,“今日你来,是为何事?可还记得?” “难怪我说她死不足惜,你竟勃然大怒。”解悬端茶上前,“以茶代酒,我今日向你赔个不是。你说得都对,都对。” “你还胡闹?” “没有没有。”解悬摇首,“你说得对,我作为大理寺少卿兼任刑部侍郎,不该不信公法而妄以血洗血。” 张湍顺了气,去接茶盏。 解悬随即又道:“更不该在你面前诋毁公主。是我的错。” “你——”张湍刚要发怒,见解悬撤手,茶盏将倾,急忙稳住茶盏,余下的话便暂且咽回腹中。 “该问的已问过,没成想还有意外收获。”解悬戏谑道,“你这院子空空荡荡,瞧着也不像有什么好酒好菜。我就不多留了。”说罢拱了拱手,溜之大吉。 次杏端菜匆匆赶来,急声问着:“怎么走了?” 张湍瞥向院门,冷声道:“不必理他。” “那菜还添吗?” 张湍轻叹,柔和了嗓音道:“叫陈泉出来吃饭吧,别忙活了。” 月下松柏,院中小桌,三人同坐。见张湍心事重重,陈泉与次杏面面相觑,互相递了眼色,默默埋头吃饭。待晚饭散场,次杏收拾盘盏时,才发觉张湍眼前粥饭分毫未动。 次日清晨,张湍早早候在王焕家门前。 “你住的地方到我这儿来,要绕不远的路,也不套个马车。”王焕带张湍上马车,“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文渊阁再说?” “事关国体,学生有疑,还望老师解惑。” “是弹劾太子的事?” “老师知道?” “你的折子皇上让我看过,文采不错。”王焕撩开车帘叮嘱车夫,“路上颠簸,行得慢些。”随后放下帘子回身坐好,继续说:“皇上压着此事,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太子师承沈阁老,聪敏善学,志比宗祖。每每履职监国,治政有策,任人有方,从善如流。依我来看,能担大任。易储兹事体大,皇上龙体欠安,一旦生变,朝局动荡,百姓亦难安定。你这次,很不应该。” “请恕学生直言。图一时安定,则一世难安。” “在你殿前授官那日,我就告诉过你,天塌不下来。何况那些案卷我也审过,太子无非是失察之过。难道你就要因此折腾个大乱子,搅得朝野上下不得安宁吗?” 授官那日,张湍因皇室荒唐而怅惘,王焕劝他说,天塌不下来。时至今日,太子无仁无德,纵容贪墨、谋害手足,王焕亦劝他,天塌不下来。 可他寒窗苦读、科举入仕,为的不仅仅是“天塌不下来”。 既知王焕态度,张湍不再多辩,垂首低声:“学生明白。不知老师可曾用过早饭?” “尚未。” “托老师的福,学生已领到俸禄。”张湍恭敬道,“今日学生想请老师吃碗热汤面,不知可否?” 王焕慈蔼笑应,吩咐车夫改道。 此后数日,朝野风平浪静。 至六月二十五,海晏河清殿设满月宴,邀各宫各苑童稚欢聚。 请帖送进东宫就被赵令律压下,不准赵子谌前往。 宫婢悄声议论此事,被隔墙背书的赵子谌听去,心中稍加合计,便偷偷跑到库房,精挑细选出条璎珞——赤金项圈纹有缠枝芍药,坠翡翠碧玉长命锁,锁面嵌着红珊瑚并蒂莲花。他将璎珞挂在脖间,用衣襟压盖遮掩,避开东宫众人,自行跑去海晏河清殿。 宴席设在取醉园中,赵令僖窝在躺椅上,商云衣与归荑各自怀抱女儿坐在近旁,一同悠闲看着各宫各苑孩童在花间嬉戏。 赵子谌欢喜跑来,婢女追在身后,来不及提前通禀,人已到赵令僖面前。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