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像工匠带着工具赶来,遵循旨意为赵令僖描画丹青,以便后续修改生祠中供奉的塑像。描画丹青耗时不短,刚刚吃过两碗参汤,赵令僖愈觉困倦,倚着座椅昏昏睡去。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喝:“什么人!” 她被这一声呼喊惊醒,复又有马匹嘶鸣之声传来。一名官兵匆匆入殿向段然小声通禀。 “怎么了?”她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随口问着。 段然道:“有百姓误入此间,微臣遣官兵将人打发了去。” 她偏头吩咐次狐:“去瞧瞧。” 不久,次狐引着两人入殿,她抬眼一看,竟是张湍与秦峦。 室内虽有百盏灯烛照着,仍不及外边光亮,室中一切在他眼中皆是模糊虚影,他仔细分辨,在一座金光璀璨神像下,看到一道身影。浅红绸衫,金装玉饰,灯烛火光照去,在他眼中亮起点点星光。 “微臣张湍,拜见公主。” “微臣秦峦,拜见公主。” “不是说百姓误入?”她看向段然,“怎么,不认得钦差?” “官兵们未曾见过二位钦差,见二位着便服,以为是百姓,怠慢了。”段然向两人抱拳,“微臣向二位钦差赔罪。” “无关段大人。”张湍回了一礼,“陵北驿馆账目明细已经誊录清楚,尚未比对,不知公主可要亲自查看?” ? 第49章 “下山颠得我腰疼。暂时不想看,你念来听听。”赵令僖半伏在桌案上,手掌搭在桌缘,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抹过桌棱。腮枕玉臂,脖颈脊背延出条弧线,浅红衣裳披盖着,裙衫交叠处隐隐勾出斜探一侧的双腿双足。 次狐闻言,至近旁半蹲下为她按捏腰背,舒活筋骨。 秦峦自怀中抽出叠纸,抬眼看看张湍,心中轻叹一声,而后回禀道:“公主,舒之眼疾未愈,不能视物,这明细还是由微臣来念。” 张湍眼皮微抬,下山时他自马背跌下,后脑撞上石头,却因祸得福,双眼能看到些模糊影像,世界在他眼中,是一团团颜料泼在纸上,远山黛绿,天穹淡蓝,交织相融,难分彼此。他看不清赵令僖的面容,只能隐约见到陷于座椅间的身影,似一照晚霞斜入窗棂。 再想细看,便不能了。 “念罢。” 一旁谷落萍与段然俱低垂着头颅,听到此事,谷落萍率先说道:“公主,这?账目事关重大,此地人多眼杂,不妨移步追禹县衙,要方便些。” 段然附和:“到底是新修的祠堂,比不得县衙那边舒服,距此也不远,乘马车两刻钟就可抵达。等仔细审完账目,差不多就到傍晚,县衙那边备饭也方便。夜里山路难行,留宿县衙或是寻处城里的宅院下榻,都好说。” 秦峦刚刚展开手中账目誊录,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这两人堵住。 赵令僖听过,觉得有理,此处座椅到底坐着不舒服,是该寻处卧榻,好好让次狐给自己捏捏肩、捶捶腰。这便从了两人的建议,起身往县衙去。张湍与秦峦本要跟上,却被谷落萍二人抢先一步,两人落在后排,秦峦扶着张湍离开祠堂,赵令僖已然上了马车,马蹄一挪,出发了。 谷落萍在车队后跟着先行,段然等到张湍二人,指派一辆马车道:“委屈二位钦差坐这辆车跟着。等到了县衙,自会好好招待。” 秦峦心有火气,却被张湍压下。二人登了车,秦峦不解道:“怠不怠慢且先不提,他们这分明是在刻意拖延,舒之兄还不声不响由着他们?” “我不能视物,耳力却明。”张湍贴近些许,低声说道:“祠堂里埋伏有官兵。段然是原南总督,手握原南兵权,这些不会是普通官兵。原东晖和我们带来的护卫不过五十余人,若起冲突,难以抵挡。先去县衙,随机应变。” “你我二人俱为钦差,领了上谕来此,今日公主视察祠堂,他们怎敢埋伏官兵?他们想怎样?想造反不成!”秦峦说罢,忽然想起一事,背后惊出冷汗:“此前陵北巡查,回原南途中,我们曾遇到两波流寇。现在想想,那群寇匪似乎太过训练有素……” “不仅如此。”张湍压下他的手掌,示意他安静。 段然声音自车外传来:“二位钦差,巡抚大人正要安排人提前去县里布置,不知二位钦差今夜有何打算?是留宿县衙?还是返回清云观?” 张湍回道:“留宿县衙,烦劳总督大人安排了。” 段然听过,客套一句,便驾着马前行,赶上谷落萍的马车后,自马背跃上马车,弃马进入车中。 谷落萍闭目养神,问说:“如何?” 段然在旁坐下,稍显不屑道:“留宿县衙。” 谷落萍睁开双眼,嗤笑一声:“一个娇生惯养的黄毛丫头,一个靠裤|裆里那点东西求功名爬上位的花架子,来咱们这儿拨几下算盘地过家家。折腾那么多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