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口鲜血猝然呕出,如朱笔,涂上白衣。 “张、张大人。”宫人不知所措,仓惶用袖口擦去他唇边鲜血。 御医火急火燎,目光在张湍与赵令僖身上来回扫过,得了赵令僖许可,方才扑上前去把脉。 她不耐道:“这又是怎么了。” “回禀公主,是急火攻心之症。”御医谨慎回说,“张大人积病日久,本就虚弱。又受刺激,火气攻入脏腑,因而呕血。” “刺激?”她哑然失笑,“该不会是被本宫点破了自私之心,气急败坏?” 罗书玥见此情形,心生怜悯,试图劝解:“受了这些刑,又在鬼门关边上走了一遭,呕两口血倒是小事了。看这情形,恐怕再难对答什么。将他送回檀苑,身子骨养好些再问不迟。” 自张湍被抬入帐篷,赵子谌一直被罗书玥按在怀中,免得他瞧见血腥。听这一句,赵子谌亦附和母亲说法,向赵令僖道:“姑姑一直问他,都不和谌儿一起冰戏。” “今儿个没心情了。”她示意次狐将金球取来,塞到赵子谌怀中,敷衍一句:“这只金球送你,改天再玩儿。” 心知难劝,罗书玥不再尝试,带着赵子谌匆匆离去。 待门帘垂落,截断冬风,她抱一只手炉,悠闲自在坐好,瞧着张湍笑道:“你不怕挨打,不怕受冻,不在乎自己的亲朋好友。——可怎么被几个阉人看一看、摸一摸,就要去死呢?” 张湍没有动静,因暂不能服药,御医只能施针为他暂缓病症。他听得到她吐出的一字一句,却没有力气给出任何回应。 “我知道了。”她声调忽而扬起,眉飞色舞,得意洋洋:“你怕被人知道。怕自己名声不好,怕别人学了你冤枉我那一套,骂你龌龊污秽。既然如此,我就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张湍,沽名钓誉,肮脏龌龊!” 银针轻颤。 他竭力想要起身,却徒劳无功。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御医一面擦汗,一面擦血。次狐见状,上前递去干净帕子,又送去一盏温水。 “次狐。”她心中畅快,“去让内阁拟旨,就说张湍深得我心,随便给他提拔个一品、二品的官儿,并要昭告天下。” 张湍合上双眼。 他早已在群臣面前,如禽如兽被锁囚笼。不过是再在天下人面前,贴上个阿谀逢迎、攀附媚上的骂名。可天下百姓,千百万计,能有几人知他张湍之名? 骂吧。 她起身走近檀苑主事,抬脚踢踢他的腿问:“你说已验过身了。结果怎样?” 檀苑主事一个机灵,俯首贴地回答:“回禀公主。体洁器净,长短合宜,粗细适中。只是身条太瘦,气力不足,恐怕需养一养。” “带回去养着吧。”她心满意足道,“该教的该学的,一样也别落下。人也照看好了。若要再寻短见,就绑住手脚,若想绝食断水,就硬灌下去。等教好了、养好了,再送来伺候本宫。若一直教不好、养不好,本宫就赏你一条白绫,自己谢罪。” 檀苑主事急忙叩首,又试探问道:“敢问公主,现在……奴是否能将人带回去了?” “带走吧。”她摆摆手,“御医跟着住那儿,什么时候人养好了,你再走。” 宫人得许,皆松一口气,抬着担架与御医一同匆匆返回檀苑。张湍躺在担架上,眼睛睁开一线,看到白茫茫的天。几个时辰前,他被送去檀苑,那里处处烧烛,连这样一线天空都不得见。 一群阴沟啮鼠豢养其中。 她妄图令他成为其中之一。 他再次试图抬手拉扯颈间纱布,复又重重垂落。随行御医见之,小心翼翼躬身贴耳劝道:“张大人莫急,殿下交代过下官,命下官保张大人周全。” 他转眼看去,却看不清对方的形貌,只觉头颅沉重,再抬不起眼皮,昏昏睡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