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让荣国侯借着全城戒严的名义带兵守在宫城外,只要萧贵妃咬准晋帝有传位于他的心思,他便可以借拨乱反正的名义进宫围了这暖阁。 他清楚,棠观手下是没有什么兵马的。 暖阁外还有些不知情的嫔妃皇子,被棠珩萧贵妃这么一折腾,竟是有些动摇起来。 固然安王是先帝最信任的人,但萧贵妃在未禁足前,却也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更何况,正如棠珩所言,他们也很疑惑,一年前先帝才废了肃王的太子之位,如今怎的就又要传位于他了?便是再怎么生了后悔之心,也不会如此快…… “谁说只有口授遗诏?”安王终于开口道,“先帝深谋远虑,不仅面谕本王,更是早就拟好了诏书。” 棠珩眸光骤缩。 诏书?!竟有诏书!怎么会有诏书? 父皇迷迷糊糊昏睡了这几日,几乎未曾清醒,怎么会拟好诏书?! 寒风萧萧,空中再次飘下雪色,洋洋洒洒的落在众人肩头。 棠观缓缓抬眼,像是刚刚清醒过来,这才发觉竟是有雪在他面上拂开,化作一片湿润的冰凉。 他望向那跪着的人群,又望向不远处被风雪掩埋的宫殿,竟是突然生出了一阵寂寥的寒意,心里像是缺了什么,空荡荡的。 沉默了半晌,他拿出诏书,看了棠珩和萧贵妃一眼,一字一句道,“诏书在此。”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众人有些惊惶的回头,只见慕容斐带着宫中禁军赶到,单膝跪下,扬声道,“末将保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棠清平垂眼。 有了慕容斐,他们的胜算就大了不少…… 慕!容!斐! 棠珩暗自咬牙。 没关系……没关系,就算慕容斐是棠观那头的,他还有荣国侯府……还有荣国侯府…… 大不了拼个两败俱伤,结局也未可知…… “臣颜胥叩见皇上。” 突然,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自慕容斐身后响起。 棠珩的脸色瞬间白了,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来人。 与此同时,慕容斐身后竟是走出了棠珩万分熟悉的岳丈大人——荣国侯,荣国侯面色有些难看,甚至没有往棠珩这里多看一眼,只随着慕容斐跪下,沉声开口,“巡防营已全城戒严,听候皇上差遣。” === 宫城外,禁军在风雪中严阵以待,守卫森严。 雪地里,一身披白色大氅的女子被两个丫鬟扶着离开了宫门前,走向不远处的马车,身影投在雪地上,被拉的极长极长…… “小姐,荣国侯当真就这么被劝服了?” 其中一个丫鬟低声问道。 女子在雪地中站了许久,鞋袜已经渐渐湿了,每一步都走的有些蹒跚,嗓音也有些虚弱,“棠珩可以孤注一掷,但荣国侯不敢。他身后是一整个颜氏家族的百年荣耀,世代门楣。倘若他方才还有一丝侥幸,在听闻慕容斐是棠观的人后,便连那一丝侥幸也不会有了。有禁军相助,他们逼宫的可能性大大减小,颜胥赌不起。更何况,他与棠珩不一样。老实说,无论是何人即位,对他荣国侯府而言,其实并无什么太大区别。” “唔,为何?” 丫鬟不解。 “因为无论皇帝是谁,皇后……都一定是他荣国侯府之女,那小小的亲疏之别,不足以让他冒如此大的风险。我方才,便是将这一道理仔细说与他听罢了。荣国侯是个明白人,什么时候该舍什么棋子,什么时候该锦上添花,他不会不清楚……” “可小姐……那个慕容斐,好像并不是咱们的人啊?” 女子突然笑了,笑容有些复杂。 “他的确不是咱们的人,但他是先帝的人。我也是今日才突然想通,先帝的人,便是咱们的人。” “这……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之前三年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父子二人面前,不过是一场笑话。” 看了一眼不远处马车外的顾平,女子压低声音,唇畔多了一丝自嘲。 她还有很多案子没有翻,还有很多账没和棠珩算,晋帝便如此突然的驾崩了,不必她费任何心计的,这皇位便传于棠观了。 一切都太顺遂了…… 从晋帝心腹慕容斐护送他们去并州,到顺治疫之势招他们回京,再到寿辰上毫无阻碍的将他们留在京城。 晋帝的每一步都恰好踏进她的算计中,踏的刚刚好,直到今日听闻他传位棠观之时,她才恍然有种里应外合的感觉…… 太多的巧合,就定有一个必然。 她可以想到的这个必然,便是晋帝从来就不曾中过她和棠珩的计。 一年前废太子,他是顺势而为…… 一年后传位于废太子,他亦是顺势而为……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