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们常常挂在嘴边的话。‘道’是上古东方哲学中的宇宙真理法则,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早上明白了真理法则,晚上就死也可以。”杨禁说,“他们啊,大概就是这么一种人,天天闷在实验室里,毫不关心外面的世界,也绝对不会跟着我们去一线的战场,因为太危险了。但是,如果你跟他们说,用一个他们尚未知晓的真理换他们的性命,也许他们会爽快答应。” 时一羲迷茫地问:“会有这样的人么?” “会。”杨禁说,“普通人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而他们活着,是为了活得明白。”他说到这里一顿,叹息一声,“他们可以为了真理盛装赴死,同样的,他们也会因为失去真理而选择了断,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可追求的东西,活着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那……那家人呢?”时一羲问,“他们没有舍不得的人或者事儿么?” “没有。”杨禁摇摇头,“他们太无情了,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所处环境的画面影响又动了起来。 科学家们相继死去,最后一个失败的样本被销毁。这是千帆历史乃至人类历史上最为宏大的计划,神话中一直都是神创造了世界与凡人,但是在现实中,人们硬生生的想要创造一个全新的基因形态,这一次,是由人去创造神。它一度抵达真理的彼岸,但是在最后一刻化为了泡影。 这是所有人心里的痛处,千帆决定将计划资料一并销毁,让时间抹去一切的痕迹。 在这场伟大而悲壮的战役中,唯有官锦城没有被打倒,他靠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坚持了下来,但是从那以后,他的性格变得愈发阴郁,研究方向转为海燕的进阶开发,提升现有潜能的激发率,终日不离开实验室。 “挺……”时一羲抓了抓头发,措辞说,“挺浪漫的。” “嗯?”杨禁不知道时一羲为什么这么说。 “你解释完了,我就明白了。”时一羲说,“也许人只要对自己负责就好了。死好像是件令人难过的事情,但如果一个人自己认为这是正确的选择,那么其他人也就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对么?因为我们永远……永远都不知道那个选择结束掉自己的人正在经历着什么,不能感同身受的话,就保持沉默,尊重别人的选择吧。” 时一羲说话有时候不太连贯,像是大脑需要一个很复杂的过程把他的想法转化成语言再讲出来一样。可是这种磕磕巴巴的感觉更令人觉得时一羲每句话都有点可怕,他有他的善良与正义,但与绝大多数人不同的是,他的善良与正义有一种很残酷冷静的味道。 “那如果我死了呢?”杨禁说,“你会难过么?” “难过?”时一羲犹豫地问,“是什么感觉?”他隐约懂,但他不想让杨禁知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杨禁把手压在时一羲的头顶上,“不过我希望你不要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时一羲乖乖点头。 杨禁深吸了一口气,对pony说:“所以,千帆的爆炸与官锦城有关是么?官锦城还活着,我不知道万弘是否也还活着。那这么说来,在奥罗拉那次,应该也跟官锦城脱不开关系吧。” “奥罗拉?我不知道。”pony说,“但千帆是与他们有关的。” 时一羲问:“圣地是背黑锅了么?” “没一个好人。”杨禁摇摇头,表情有些灰暗阴沉。 总是习惯了一种模式就会陷入另外一种模式的盲区,他常年与圣地对战,圣地就是千帆最大的敌人,整个千帆都被消灭了,获利最大的必然是圣地,所以他毫不怀疑地将矛头指向了圣地。后面遇到了一系列麻烦都让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但是今天pony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亲手杀死朝夕相处的队友们的,就是他们最信任的长官。 那么,这些无辜的亡魂到底是什么呢?某种巨大利益的牺牲品么?疯子们的祭品么? 最可悲的是,他们可能至死都坚信着那些“正义”的信念。 杨禁总是嘲讽盗火者们,但是此时,他明白了那种巨大的悲哀感,因为信念是假的,真相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颓然的松懈了身体的力量,垂下了头。时一羲从背后扶了他一下,小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杨禁惨淡一笑,“我有点累了。” “那我们在这里休息。”时一羲说,“休息到你觉得可以。或者……或者我们可以一直呆在这里。” “小蠢货,一直呆在这里,外面的人怎么办?”杨禁说,“更多的人要死了,怎么办?你想当一个逃兵么?” “如果我有一分力,我就用一分力。我有十分力,就用十分力。”时一羲说,“但是,我能做到的始终只有我能力的全部,这跟我是不是做逃兵,没有关系。”他眨眨眼睛,问杨禁,“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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