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他的宗亲……那么多风浪都已向他袭来过,他的记忆确实混乱一团,分崩离析,但他至少还能维系自己神识的清醒。 他知道一旦被黑魔吞噬,情况将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他不坠深渊。 可对方还有什么秘密能够击溃他呢? 只那么短短瞬息,他的心里掠过了无数猜测,而那些猜测都成了他提前为自己穿上的甲胄——他想着无论对方说出什么,他都不至于会受到更大的刺激。 直到那黑衣人对他道出四个字来。 “天劫之誓。” 顾茫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四个字的深意时,兽类的本能便已令他颅内嗡的一声争鸣,血流亦是不自觉地变冷。 他湖水一般透蓝的眼睛微睁大了,他能感知到自己高筑的城防也好,穿上的甲胄也罢,都将被这四个字逼到土崩瓦解。他直觉地知道自己应当想尽办法不要再听下去,可是就像飞蛾会被烈火吸引,明知不过死路,也会喃喃地问:“……什么?” “你就从来就没有仔细思考过君上为什么会让墨熄来接手你的残部吗?”黑衣人的话就像尖针一样狠扎入顾茫的耳膜,“当年君上可是属意他接任赤翎军的,你觉得为什么他一个最纯血的贵族,最后却会成为你北境军的统领?” 寒意从胸腔里散出来。 那黑衣人唇齿叩得森森然,说道:“是因为天劫之誓啊。” 如同雷殁。五内俱灼。 “就在你亲手刺了他一刀之后,他还于金銮殿前长跪了三日三夜,拖着一具病躯,替你留在重华的残部求情。”黑衣人慢慢道,“他那么高傲的人……那一阵子简直把自己踩进泥尘里。他曾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替你说话,为你辩白,最后换来的是什么?还不是你那锥心一刺!” “你知道重华那时候有多少人笑话他吗?” “他原本结仇就多,那些平日里比不过他的贵胄都出来讥嘲他,说他识人不清,说他鬼迷心窍,甚至说邦国出了你这样的叛徒,都是他觉察不及时所致。他们觉得如果他能早些认清你的面目,那些无辜之人便不会枉死。” “他们把战败与失利都归咎到他的头上。一面是家国对他的指责,一面是你对他的舍弃,一面是与叛国者的仇恨,一面是对你长久以往的情谊。”黑衣人一字一句都吐得清晰无比,恨不能化作尖针,每一针都刺透顾茫的魂灵。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备受煎熬,有苦难说吗?你在地狱的时候他一样也在夹缝里生不如死。不同的是,你去地狱尚知自己是为了什么,他在夹缝却根本迷茫至极。你们所有人都瞒着他,替他做选择,枉顾他内心真实的感受。顾茫啊……” 黑衣人的嗓音仿佛在唇齿间浸淫淬毒。 “是你逼他的。” 顾茫像是被蛇蝎蛰刺了一般猛地缩到帘帐深处去,脸色苍白如纸。 “是你什么都不肯告诉他,将他的双眼蒙住。是你畏惧他的挽留会动摇你的决心,所以自私自利地将他支到边境去——是,你是果断决绝了,可你连一个让他好好与你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不……不是的……”顾茫抱着头,缩在帐褥深处,“不是的……” “怎么不是?如何不是?顾茫,你把他的信仰、尊严、光芒,全都踩熄灭了。就因为你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会按着你安排的路走,从此过上清清白白高枕无忧的日子。你是何其得刚愎自用!” 剧痛裂颅,顾茫困兽一般弓蜷着,低声地哀哀道。 “不是这样……我不想他这样……” “你不想那又如何。事实本已经如此。”黑衣人近乎是讥嘲地,“正因为你的隐瞒,让君上能够拿那三万残部的性命要挟你们第二次。第一次要挟你为密探,第二次要挟他绝不能反。” “天劫之誓啊。”黑衣人满怀恶意地说与他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