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入口。 墨熄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自时光镜之后,他又一次见到了八年前的顾茫。但载史玉简里的这个顾茫显得更为清冷,一道惊雷裂空而过,闪电之光照亮了顾茫的脸庞,令他看上去竟有几分阴鸷。 “顾帅,请进。” 顾茫抿着嘴唇,他手里还握着一把收拢的油纸伞,正滴滴答答淌着水。黄金台上什么侍从也没有,顾茫自己将纸伞倚在了廊柱旁,带着寒气,缓步走进了台内。 “坐。” 君上示意顾茫。 “孤夜半虚着前席翘首以盼,总算把你等了过来。” 顾茫在衽垫的另一边入席。 看他的神情,除了冷淡与落寞之外,他的眉宇间还笼着一丝淡淡的疑惑。他仿佛并不明白君上为什么要让他到黄金台上来,也压根没有想到君上会让自己到黄金台上来。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顾茫就问:“不知君上找我,是有什么要事。” 君上没有立刻答话,他摆弄着案几前的红泥小炉,用青竹小扇子将茶汤烧得更旺,烫热的蒸汽窜进湿冷的寒风里,顷刻又被雨幕吞没掉。 在这疾风骤雨的夜里,君上道:“顾帅,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孤。” “……” “孤听说,羲和君找你喝过酒,你跟他说,你很累,你撑不下去了……” 顾茫冷冷道:“君上派人跟踪我?” 君上继续扇着青竹小扇,没有否认。 “君上这是何必呢。您已经卸了我的军衔,削了我的军权,羁留了我所有的残部。”顿了顿,顾茫道,“还判刑了我最好的兄弟。” “我如今庶人一个,折翼难飞,君上大可不必再在草民身上浪费这个心力。” 君上重复道:“孤只问你,顾帅,你此刻是不是已恨极了孤?” “……” “其实你不用说,孤也清楚。你为邦国卖命打了那么久的仗,最后除了自己,什么都没剩下,都被孤夺走——就连你那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为你的兄弟们向孤求一座墓碑,得到的都只有讽刺和训斥。” 君上轻笑一声。 “如果可以,顾帅恐怕早已拆了孤的骨头去熬汤了罢。” 顾茫道:“君上今日请我前来,就是来闲聊的吗。” 冰裂瓷壶烧沸了,壶盖子被撞得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君上握起包裹着竹卷的提梁,分别给自己与顾茫斟了两盏酽实的茶。 长指将茶壶往顾茫面前一推。 君上道:“不。孤来找你,是为了一个人洗脱罪名。” 像是冰面蓦地裂开一道缝隙,顾茫那张犹如冰冷假面的脸庞一下子流露出了属于“人”的情绪,他立刻抬起眼来。 因为某种感知,顾茫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紧盯着君上的眼睛。 半晌,抖出一个字来。 “谁?” 帘帷外,闪电亮了亮,苍白的光照亮了夜与青山,也照亮了秉烛夜谈的两个人互相盯伺的眼。君上道:“你心里想的那个人。” “……” “陆展星。” 轰地一声惊雷破空!那撼天动地的炸响仿佛一柄利剑刺透了穹庐!余音震颤刺破了屋檐直扎到墨熄的心口去! 入骨的寒意犹如浪潮滔天,猛地翻涌上背脊…… 陆展星是……含冤的? 更重要的,君上是知道陆展星含冤的? 强风斜吹雨,瞬息扑灭了几盏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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