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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可是顾茫骗他。

    顾茫负他。

    负他一次又一次的信任,负他一天又一天的期待。

    最后甚至亲手刺穿了他的胸膛,跟他说一切都无可回头。

    他曾以为一切都不会更糟了。

    谁知到了如今,顾茫居然还能碾压他已经破碎了的心脏--

    在进落梅别苑前,墨熄心里其实是存着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希望的。他希望顾茫还是那个硬气的顾茫,安能低眉催首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如果这样,他那颗早已被顾茫刺得伤痕累累的心,或许多少还能有点慰藉。

    可顾茫连这点慰藉都不给他。

    墨熄觉得自己血肉里包藏的骨头都在恨得发抖,恨得发颤。

    顾茫竟真的为了活着,能苟且至此……竟能……

    “砰”地一声,门开了。

    墨熄背脊蓦地绷紧,犹如伺猎的鹰。他没有回头,但他清楚那个声音就是从顾茫那边传来的。

    有人骂骂咧咧地从顾茫屋里走出,往地上啐了口浓痰,一边诅咒着,一边步履沉重地下了楼梯。游廊内飘着一股刺鼻的酒味。

    那个离开的客人,是个喝醉了的酒鬼。

    墨熄的恶心愈发厉害,他在原处站着,竭力将自己胸臆翻滚的怒焰给压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酒味已经散的再也闻不见了。他才仰了仰头,闭上眼睛。接着缓缓睁开眸子,以一种近乎怪异的平静,一言不发地回到顾茫房前。

    停顿,抬起黑皮军靴,抵开那扇不久前才被人合上的雕花漆门。

    他终于进了他的房间。

    屋里很昏暗,只亮了一盏油灯,四下里仍旧弥漫着那种令人肠胃翻腾的酒气。墨熄绷着脸走进去,一眼扫过,没有人。

    再扫一遍,扫至一半,注意到屏风后面细细的水声。

    顾茫在洗澡。

    这个认知像一击闷棍敲下来,敲得他眼前发晕。他简直都要憋疯了,血逆流而上,洇红了他的眼。他咬着嘴唇,把头转到一边,指甲早已陷入了掌心,勉强才把滔天的怒焰忍住。

    可顾茫如今还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被欺辱也好,被折磨也好,就算被、被……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么愤怒,忿恨竟随着岁月有增无减。

    为了不让自己失态,墨熄在小圆桌前坐了下来,沉默地闭上眼睛,他一面等着顾茫出来,一面在想,一会儿顾茫见到了自己,会是什么神情?

    一会儿自己见到了顾茫,又该说什么话语?

    就这样咬牙切齿地静了良久,连水声什么时候停止了,他都没有觉察到。

    直到屋子的灯烛又亮了一盏,他才蓦地回神,侧头睁眼,看见灯台边,一个穿着白色单衣的青年正安静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看了多久。

    那张脸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

    只是瘦了一点。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青年默默站着,衣襟松散,脖子上戴着法咒锁铐,赤着脚,漆黑的头发没有梳起,乖乖地垂在肩头,衬得那张脸苍白又瘦削,因此一双眼睛也就显得格外清亮。他刚刚清洗过自己,此刻头发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水,从脖颈,流到锁骨,流到胸膛……蓦地隐匿在衣襟遮掩的阴影处,再也瞧不见,只留下几道隐隐绰绰的湿M.hZGJj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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