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鸡啼舂到二更过半。” 我越听越觉得耳熟。高棠说道:“母后原先是以戚姬作比,想要做出第二个人彘,可巧我前几天遇见了你,听到戚姬两个字就舍不得,只好让她去舂米。” 我感叹,“你娘也是个狠人啊。” 高棠的情绪却有些低落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娘如果不够狠,我们母子活不到出头之日,她其实心眼一点都不坏,我已经同她说过你,她还说等你来了,她就搬出中宫去,你要是乐意呢,宫里的事就交给你管,你要是嫌累呢,她就再忙几年。” 我连忙摇头。这话可不好接,接了就跟明示没什么两样了。 毕竟我连要不要她儿子都在考虑中。 高棠显而易见地有些失落起来,他用那双我最无法抗拒的眸子看着我,语气里带一点软软的鼻音,“皇宫一点都不好,宫殿又大又荒凉,我每晚一个人躺在床上,总是想你……”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高棠和我所经历的两段感情都不同,展昭少年时走遍天下,心态比许多三四十岁的人都要沉稳,说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方应看呢,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因为坏,对他来说情永远不是第一位的,这样的人睡也就睡了,他足够聪明,不会做出无法挽回的蠢事来,虽然我不知道他后来算不算是对我动了情,但和他的一辈子确实过得很顺我心意。 高棠不一样,他太年轻,没有展昭沉稳,也没有方应看聪明,只凭着少年人的一腔热意,也许今天喜欢我,明天就爱别人了,尤其他现在血气方刚,满脑子都是高小棠。 我感到一种久违的心烦意乱。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么,自中元节那晚过后,高棠再也没有暗示过我什么,他仍旧三不五时顶着福康侯府六公子的身份来我这里报到,遛狗送瓜逛夜市,和从前没什么区别,我起初还觉得有些别扭,但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我反而觉得心绪平静下来了。 我在给高棠机会,高棠在证明自己。 然后七月就这么过去了。江湖上开始流传出这么一段战书。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高棠住的地方叫紫禁城,一剑西来是说西门吹雪,天外飞仙指的则是南海白云城主叶孤城。 约战的地点定在奉天殿顶上。 高棠听说这个消息,气得整个人原地胖了三圈,对着我的时候还强颜欢笑,说道:“这两位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剑客,我还颇为仰慕白云城主,只是一直无缘得见,这次他们千里迢迢赶来京城比武,怎么说也能见一见,算是圆我个念想。” 我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高棠发出老鼠磨牙的动静,嘴角却扯出一个笑,说道:“让他们比,只是要限定观战的人数,免得宫里支应不开人手。” 我想了想,肯定了他的想法,“你说得很对。” 现在去把人抓起来,顶多是个未遂,关几天就得放,一点警示作用都没有,钓鱼执法就不同了,等他们站上奉天殿顶,两把剑明晃晃地这么一掏,罪就实了,想怎么判就怎么判,还准别人来观战这就更厉害了,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保准关得这些江湖人下辈子看到紫禁城三个字都想吐。 我发现高棠其实还是挺有头脑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陆小凤赶在月圆之夜头三天进京,高棠没见他,指使那个姓魏的随从他爹给了陆小凤六条缎带,让他限定观战人数。陆小凤第一个上门,给我送了一条,条件是请我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保住他一条小命。 我惊奇地问道:“你惹了什么仇家来找我帮忙?” 陆小凤把他手里的缎带展示给我看,苦笑着说道:“我在京城没有仇家,只是烫手山芋拿在手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陆小凤手里有决战的门票,我很怕第二天起床,缎带没有了,脑袋也没有了。” 我一点都不需要缎带,但我还是答应了陆小凤的请求,他在接下来的三天里给了老实和尚一条缎带,唐门唐天纵一条缎带,司空摘星三条缎带。 之所以司空摘星有三条缎带,是因为……司空摘星是个神偷。 陆小凤很是着急。我一点都不着急,告诉他,“晚上你可以跟我一起进去,但是在这之前,你哪也不能去了。” 我不会放他去报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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