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时对想杀你的人这般关心了?” 我诧异抬眸,他这话里的不甘和委屈是我听错了么? “打坏了客栈地板,要赔钱的。”我认真道出了心中实话。 沧濯听我此言愣了神,表情似笑非笑,须臾,喉间逸出一声饱含无奈的叹息。 他解下外衫兜头罩在我湿漉漉的衣服上,转身出了门。我不是很在意门外战况,但凡沧濯不是突然法力尽失,十有八.九是一场惨烈的吊打,我更关心的是南婳的异常。 离开昆仑山后,她已经许久未曾狂性大发,我几乎快忘了她有这种病,方才她吃下千葫丹,身上鬼气的确淡了一瞬,可之后竟是前所未有的浓重,好似鬼气无处发泄要爆体而出。 难道是千葫丹的问题么?我又倒出一颗千葫丹塞进口中,灵药入口即化,我闭目凝神,感受各个穴位涌上的法力,先是细如缕缕丝线,接着在丹田处汇聚成澎湃江河,最后复归平静。 我睁开眼,只觉得神清气爽,疲惫尽消,是上好的灵药没错,那只能是南婳自身的原因…… 鬼气氤氲……咒门测灵为鬼…… “南婳已被我打晕送回房间。”思忖间,沧濯的声音拉回了我越飘越远的思绪。 “哦。”我木然点了点头,瞥了一眼窗棂外无忧无虑升起的弯月,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 我今晚是要做什么来着…… 罢了,该想起来时自然会想起来。 鉴于南婳的不稳定情绪令她的危险程度急遽上升,沧濯把我挪到了他的房间,这让我想起了数日前烟州那个不太美好的夜晚,只不过…… 如今是我躺在床上,沧濯睡在地上。 朔月无光,枯树枝桠光秃,伴着幽怨的狼嚎,我打了个冷颤,抱着双臂沿不知蜿蜒至何处的小路行进。 浑浑噩噩晃到路的尽头,一座坟包孤零零立在眼前,我谨慎走上前蹲下身子,试图看清碑上所写文字。 甫一弯下腰,腥湿的气息渗入鼻尖,我手指抚上碑文,轻声念出上面镌刻的篆字:“昆仑弟子肖芸之墓……” 指尖有液体滑过,我低头一看,刚刚的石碑已然消失不见,此刻,我手指正抚在一张青白脸皮上,血液“滴答滴答”不断落在我手心,我“啊”尖叫一声跌坐在坟前。 肖芸飘在坟头,阴恻恻笑着,四面八方荡着她的回音,她说—— “肖妄,还钱!” 我一个激灵挺身而起,眼前是客栈的素色被褥床帐,我擦了擦额头冷汗,长吁一口气,原来是梦啊…… 是了,我原本打算今夜把欠八十三的八千冥币烧过去来着,因南婳的一番折腾竟忘了个一干二净。 “怎么了?”许是我刚才的动作声响太大,沧濯被惊醒,沙哑开口。 “我要去烧纸钱。” “腿都残废了还想着烧纸钱?” 我:“……” 所以说这人吧,不讨人喜欢总是有原因的。我被他无端端一句嘲讽,心底的逆反情绪躁动起来,今天,我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 身残志坚! 左腿被南婳那一招剑气伤着了骨头,使不上力,我只能支着床栏和桌子单腿跳动,就像……墓里的僵尸似的…… 我历尽千辛万苦龟速蹦到柜子边准备抱起厚厚的一沓纸钱,却见侧面斜斜插过来一双手把纸钱全部挪走。 欺人太甚!我怒目瞪他,可沧濯对我的眼神攻击没什么反应,随即他又来了一波让我不明所以的举动——他背对我蹲了下来。 倘若我眼下不是瘸了一条腿,我定会朝着他屁股狠狠踢一脚。 他道:“上来。” “啊?”我一怔。 “我背你。” 我自认是世上最了解沧濯的人,因我与他相处算是久的,他天性冷漠,不善言辞,在不周山上那几年,总共也没给过我几个好脸色,更别提对旁人的恶劣态度,但他近来的种种行为简直称得上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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