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疏月端着热茶坐在皇帝身边。 他睡得脸颊通红,伸手手四处去抓,王疏月忙将另一只手递给他,他抓握住之后,呼吸渐渐平宁。关于睡眠,皇帝十几年来一直视为隐疾,但王疏月是一剂良药,逐渐帮着他摆脱了晚睡,浓茶的习惯。 王疏月小口小口地抿着茶,静静地看皇帝模样,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 他要带她回家,那么她,也想反过来,试着给这个人间帝王一个真正的家吧。 想着,她眼前浮现出大阿哥跟她说话时那机敏的样子,以及他趴在皇帝肩头睡得口水直流的模样。普仁寺中安宁的檀木香气,父子之间沉默却清晰的情分,在王疏月心中一时抵过万金。 她不由地笑了笑,柔声道:“贺庞,把你的孩子交给我吧。让我好好陪着你们,照顾好你们这父子两。” 她的声音很轻,窗外风雨却嚎了一夜。 但皇帝睡觉得,当真比什么时候都安稳。 *** 东至这一日。皇帝一大早便叫大起去御门听政去了。 叫临近年关众议的事多,大多围绕“耗羡归公”的新政在议。前朝为新政改革之事新官旧臣反复拉锯,热火朝天,宫中却比往年年关要冷清一些。 皇后有孕管不了事。成妃又危在旦夕。 太后不肯让王疏月理事。好在内务府早就轻车熟路,虽然没有皇后操持,年关之事还是安排地有条不紊。因此,太后只让顺嫔和淑嫔从旁过问。 王疏月闲人一个。没事便叫金翘铺开纸,画九九消寒图。 大清入关二十几年,也逐渐被汉人冬季温情雅性感染,王疏月之前在皇帝的三希堂里看过一张皇帝亲手所描的“写九(文字版九九消寒图)”上书——门前垂柳珍重待春风(这个写九历史上有,能百度出来,有兴趣的可以搜搜看)。不仅用朱笔描红,其上还用白蜡写着大当日天气。王疏月记得,“珍”这一字上写着:“寒风席腰冷疼。” 仔细一回忆,那正是皇帝在乾清宫扶她,扭伤腰的一日。 寒风袭腰啊,他竟然说王疏月是寒风。这一比喻啊,风雅又犀利,却又带着点打死不肯服软的造作可爱。 王疏月捏着笔发笑。 金翘道:“主儿又想着什么开心事了,乐成这样。仔细您笔下墨要滴了。” 王疏月忙收住笑抬笔道:“前两年的一些旧事,如今想起来还跟在昨日一样。” 说完,她见刚描了一半的梅花图上染了一块墨迹,叹了一声。 “啧,白画了。” 金翘移开镇纸帮她换纸。 “你画这白描的梅花做什么,又不着色,挂起来也不好看。” 王疏月道:“这叫九九消寒图。有言道;‘日冬至,画素梅一枝,为瓣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出,则春深矣。’” 金翘并不十分明白这些汉官之家的风雅,但她这么说,到也觉得美。 二人正坐在驻云堂里仔细地描梅花。梁安突然匆匆忙忙地走进来,“主儿,出事了。” 王疏月抬起头来:“怎么了。” “永和宫的成主儿,将才没了。” 王疏月一怔,手中的笔也滑掉下来,在她的虎口划拉出一道墨,金翘忙用绢子替她搽,一面道:“可听清楚了,是真没了吗?,怎么昨日主儿去瞧成主儿的时候,她气色还好些了。而且听手她夜里还请见了皇上。没了?这也……忒快了些吧。” “怎么没听清楚,你和主儿见到的多半是回光返照,那人死之前,不都会有几时精神矍铄嘛。我知道主儿这几日都记挂着永和宫,听到消息的时候亲自去看了一眼,这m.HzGJjx.cOm